朱云岳的散文《请你喝汤》

新东西

请你喝汤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我闯江湖从老家安庆来到黄石，下船走在武汉路上，宽阔笔直的大马路，散发着柏油的香味，不觉对这个新兴的工业城市充满着希望与幻想……

我工作的地点是武汉路西端黄石玻璃厂，因为是一个人，就暂住在上窰一个同事家中。初来乍到，心中多少有点忐忑，孤单的感觉不时在心头萦绕，可是这种担心马上被打消了。我发觉黄石人直爽好客，很好相处，年轻人还喜欢扎堆聚会。那个年代的物资还不太丰富，人们口袋里钱也不多，上馆子吃大餐那是难得的事。可是有两根麻花，几块臭豆腐干，干娘做的一碗番茄鸡蛋汤，这也要三两个好友喝一小盅。这是便餐，如果有人要请客，他会事先告知你”某时候请你喝汤”当时我觉得有点不解，吃饭就吃饭，为什么请喝汤？后来才弄明白，请客菜饭丰简是随机的，但汤才是主角。每当开席时，桌上都会有一个大瓦罐子，庄重地立在台子中央，罐子里面多数是排骨炖藕，当主人揭开盖子，一股子香味直叫人按耐不住……桌面上虽然晕素杂呈，但喝了这碗汤那种满足感真是无法形容。尤其是那藕，入口面面的甜甜的，还带有荷花的香气。说到这，我好羡慕湖北人的好口福，到处水乡泽国，有水就有莲藕，这种藕一色的又面又甜，相距不远的安庆也产藕，叫花鲜藕，生吃又嫩又甜，可烧汤却不面，嚼在嘴里实难下咽……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时隔多年，我又去了一趟黄石，觉得武汉路，黄石大道都变窄了，行人店铺比当年稠密了，变化最明显的是团城山一片已建成了新市区，宽阔的道路，高矗的大楼，还有公园、湿地……只是当年的张家爹李家娘多巳作古，我们这班伙伴也都两鬓斑白了，……依然親切依然团聚，但”请你喝汤”已改为“请你坐一坐地点自然是某一处酒店，我注意到，虽然菜品也和别的大城市一样丰盛而髙档起来，但藕汤却仍是不可或缺的一味，只不过瓦罐子换成了精美的瓷盖碗。

我怀念那粗糙的黑瓦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