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君红 | 散文：荼蘼花开

黄石文学

黄荆山上的大草甸芳草萋萋，茅针都变成一缕缕白絮在翠绿的山风中飘荡。

松哥用手机在拍摄着身边的美景，一棵草的挺拔，一朵蓟开出紫色的英姿，狗尾草在春风中摇曳的风情……

在他手机的相册里，生活是多么的美好惬意，随性而真诚。

路旁山石缝中伸出一条带刺的青藤，藤上缀满淡淡的粉色小花，远远地就闻到一股幽幽的清香，在暮春夏初的世界里，这靓丽的色彩十分抢眼，点点黄黄的花蕊绽开，有几只小蜜蜂围着这团花上下翻飞。

松哥告诉我，这就是荼蘼花。我不太相信，黄荆山上有荼蘼花？我用手机微信形花识色拍照查询，也说是荼蘼花。

“开到荼蘼花事了”，暮春时节， 宋代诗人王琪在与友人游览小园，用花开花落，表示时序推移，写出时节由春到夏的变换，感叹光阴如梭。

“莫折荼蘼，且留取、一分春色。”词中之龙、豪放派词人辛弃疾是要留住“最后一分春色”，“谢了荼靡春事休”，荼蘼是在春末开的花，词人发出的慨叹，珍惜春天。

一路爬山一路闲情逸致，他为我侃侃而谈古诗词。天气阴，微微的风从山下上来凑热闹，让我们爬山的汗水刚刚吹干，小雨也很照顾，一棵小树就可以遮住的那种，下了几阵子，基本上没有打搅我们游山的兴致。

听到雨滴滴答答落到树叶上，他随口就背诵了苏东坡的词。“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松哥他当了一辈子的老师，刚刚从讲台上退了下来。“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就这首词也与他的人生蛮相符。
   我们聊起了苏东坡跌宕起伏的仕途。刚刚被贬谪到黄冈时，他无权无势，也无住房无粮食，穷困潦倒。淡泊乐观的东坡没被眼前的困难吓倒，“身耕妻蚕”，“虽劳苦却亦有味”，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带领全家老少耕种在黄州城东的数亩坡地，在此间躬耕陇亩。他追求陶渊明的人格精神，过起《归去来兮辞》的生活，因为钦慕唐代诗人白居易，在贬地耕植自得其乐，从此自号“东坡居士”。这样，我们的文学史上才有了苏东坡。同时，处江湖之远仍忧其君，心中有家国，渴望建功立业。落难时也看清世态炎凉，“我谪黄冈四五年，孤舟出没风浪里。故人不复通问讯，疾病饥寒宜死矣。”

东坡先生一生豁达开朗，松哥也是如此之人。我们当年在一所乡下的初中里同事的那段时光，生活也很苦，业余时间一边自己种菜补贴家用，一边利用周末和假期读书。当然，比起黄州时的苏东坡，我们还是要强多了。

山路弯弯曲曲忽陡忽缓，拾级而上，习习凉风吹拂着衣襟，我们坐在一座木亭子上休憩喝茶，远处大冶湖和更远处的长江都在缥缈风波之中。想当年我们也年轻，在黄州，立于苏东坡曾经站过的长江之滨，面对浩淼大江，朗朗齐诵：“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在一玻璃凉亭处恰恰下起小雨，我们躲入避雨，松哥红光满面坐在木凳上，我笑起，春秋时期，孔老夫子带领着门生也是这样一路走来一路将人生哲理传授。松哥从事教育事业一辈子，教过初中也教过高中，在不同的学校里，他只是做好同样的事，那就是传道、授业、解惑，几十年如一日从不厌倦，用自己人格的魅力和精益求精的精神，感染和鼓励学生成才。

我认识他近30年，做人做事是一辈子的修为，他过着清贫而富有的生活。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的为人处世生活态度也一直值得我学习。他平素喜爱读书，特别是古典诗词，学识上他学富五车。

曾记得，每当我遇到生活或工作上的麻烦，他都采用经典来勉励我化解我心中的忧结。年轻时，工作压力大，他鼓励我好好工作，当好一个班主任，他说，“岁久人无千日好，春深花有几时红”，“枝上花开能几日，世上人生能几何”。他语重心长地告诫我，趁着年少精力旺盛，抓住美好时光奋力拼搏，莫让青春年华付诸东流。

问及退休的生活，他感叹人生易老，“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他学起陶渊明来，“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他目前耕种的不是稻粱豆麦，而是“旧书不厌百回读，熟读深思子自知”，“博观而约取，厚积而薄发”。专研古诗词歌赋，并且诗词上刊物。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他手不释卷，总是静心潜修做学问。从书本上得到的知识终归是浅薄的，未能理解知识的真谛，要真正理解书中的深刻道理，必须亲身去躬行实践。侃侃而谈娓娓道来，他此乃言切切，情深深，使人倍感亲切清新，如沐春风。

“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虽然退休，真正闲适过自己的时代开始了。

山路旁，不时有野桑树拦路，缀满枝头的紫色桑葚甚是诱人，我们呵呵一笑，两个老夫如乡野少年那样一手攀枝一手摘食。看着他那件黄色的T恤衫已被桑葚染了，我们不禁都笑了。
  荼蘼花丛中，一株壮硕艳丽的朵儿正生机勃勃地绽放。

作者简介|

张君红，大冶市实验中学英语老师。工作之余爱好读书和旅游，动笔记录生活中的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