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人寻味的觉醒与警示——阿毛《一代人的集体转向》赏析/李汉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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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观是人们对爱情问题的根本看法和态度，其内容主要包括：爱情的含义，爱情的本质，爱情的位置，择偶的标准，失恋的对待等，它是人生观的反映。在不同的历史时期，由于受不同的经济条件、社会制度及思想文化状态的影响和制约，爱情观有着不同的内容，并且随着社会发展而发生变化。爱情是人生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但绝不是人生的全部。过去受封建思想和传统观念的影响，广大妇女被套上“三从四德”的枷锁，只能唯命是从，嫁鸡随鸡，从一而终，任人践踏，酿成无数的人间悲剧。女诗人阿毛以现代爱情观为基础，从女性的视觉重新审视爱情，在《一代人的集体转向》里，诗意地表现出一代新女性的觉醒，发出耐人寻味的警示——

以前

爱一个人

可以放下尊严，为他去死；

 

以前

可以倾尽世间的白雪

仅为他成为最英俊的王子；

 

以前

可以铺张一千零一吨白纸

写满黑字，仅为他住在那里……

 

现在，我们只想：

好好爱自己、爱亲人

茶余饭后再爱一下全人类

（选自《新诗》2014年第3期）

阿毛，女，1967年生。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武汉市文联专业作家，参加诗刊社第20届青春诗会，曾任《芳草》文学杂志副主编，是2009－2010年首都师范大学驻校诗人。曾获海内外当代青年诗歌新人奖、《长江文艺》诗歌奖、《诗歌月刊》年度诗人奖、华文青年诗人奖等多项奖励。其作品入选多种文集和选本。著有诗集《为水所伤》《我的时光俪歌》等多部。

全诗12行，分为四节。本诗从语言上来看，没有语言障碍，但从表现手法来看，却是丰富多彩的。首先是排比的运用。前三节以“以前……”为标志，构成排比：爱一个人可以放下尊严去死，爱一个人可以倾其所有为他奉献，爱一个人可以昏天黑地痴恋他。第四节内部爱自己、爱亲人、爱全人类也构成排比。排比手法的运用，可以简洁明了地铺陈诗意：前三节像三条混浊的河流奔腾而来，让读者一眼就能看清旧的爱情观的弊端，致使女性遭受身心的双重痛苦；第四节三层意思紧密相关，还呈递进之势，简明扼要地展现了现代爱情观。

其次是借代和夸张的运用。第二节，“倾尽世间的白雪”一句中的“白雪”，是指白雪公主身上的纯真善良、美丽温柔，代指世间物质上和精神上的美好财富；“王子”也是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代名词。这里让读者很自然地想起白雪公主和白马王子的爱情故事。第三节，“铺张一千零一吨白纸”运用夸张，极言其多，展现了女性的痴情和迷恋。再多写满痴情的白纸终会化为乌有，梦中的情人也不可能永远“住在那里”，可见女性的这种痴迷是傻乎乎的，最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第三是对比手法的运用。前三个“以前”与第四节“现在”构成对比：前三个“以前”都是爱一个人的具体表现，这种爱里，没有自己，没有亲人，更没有全人类，这是陈旧的、狭隘的、腐朽的爱情观；第四节恰恰相反，我们只想“好好爱自己、爱亲人/茶余饭后再爱一下全人类”。前后形成强烈的对照，孰是孰非一目了然。这不仅是一代女性的觉醒，更是诗人作为女性代言人的呐喊和愿景。“茶余饭后”一句语言俏皮，表明“爱自己、爱亲人”是爱全人类的基础和前提，有小爱才会有大爱，将大道理以小形式轻松幽默说出：一个人只有好好爱自己才能好好爱他人，只有好好爱亲人才能去爱全人类。这是诗人给我们带来的哲理思考和人生感悟。

爱情是美好的，但往往是靠不住的，一个人沉湎其中大多以痛苦不堪结局，“集体转向”：从狭隘转向宽阔，从陈腐转向现代，从小爱转向大爱；这是女性主体意识的觉醒，也是对封建传统的反叛。现代爱情观是以恋爱双方的共同理想和奋斗目标为前提，以自由恋爱为基础，以共同承担社会责任和道德义务为己任，要求男女双方自愿互爱、忠贞专一、相容互补、相亲互悦。女诗人阿毛与时俱进，敏锐地感受到一代人爱情观念的变化，内心充满了期待和批判，遂成此诗。

阿毛是一位直率、真诚、敏感的诗人，因其情感丰富、思想敏锐、表现独特，而引起诗坛广泛关注，她的《当哥哥有了外遇》等多首诗歌，曾引发诗坛的热烈讨论。著名诗歌评论家吴思敬说：“稍纵即逝的微妙感受，通向生命本真的真诚抒写，睿智而含蓄的理性思辨，自然而优雅的书卷气息，构成阿毛写作的多面体，使阿毛的作品在当代女性写作中呈现了一道独特的风景。”有人说，写诗是为了关心灵魂的未来，阿毛深有感触地说：“诗的意义就是发现生活的秘密、发现人生的秘密、发现生命的秘密、发现灵魂的秘密，同时也是对人生、对世界、对生命、对灵魂的省悟、引导和提炼。”阿毛无疑是一位掌握了诗歌秘密的诗人，我们祝愿她诗心不老，青春永驻。

         2018年2月12日

李汉超，湖北应城人，系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在《诗刊》《词刊》《星星》《长江文艺》《绿风》《诗潮》《诗歌月刊》《芳草》等全国100多家报刊发表诗文2000余篇（首），曾获全国首届“海东诗歌奖”、《辽河》“青年文学奖”和第11届湖北文艺评论奖等多项奖励。已出版诗集《岁月无尘》《大地之灯》和诗评集《诗海逐浪》《静下心来读好诗》《荆楚诗韵》等11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