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晓婕的随笔《遥祭父亲》

新东西

家乡的春天总是在阳光明媚与阴雨绵绵中摆弄着姿势，一会儿似有莺歌燕舞之势，一会儿又似被遣返回冬，清明节就在如此反复的纠结缠绕中来到了。

清明节，这一定是父亲盼望的一个日子，在潮湿黑暗阴冷的地下，父亲虽然什么也不能说，但我知道他的内心一定渴望着来自我的问侯，来自我们姐妹、家人的问候。尽管我的思念常常停留在他的墓碑前，然而，一年到头这份思念却没有几天真正属于他。我知道，父亲能理解，一如他生前给予我们的理解。

六年前的那个春天，父亲走了。

那个深夜，妹妹与妹夫把父亲送到医院，我在医院的急救中心看到了父亲，那时父亲已经陷入深度昏迷，直到离开都未曾醒来过。让我万分愧疚的是，这之前的一天我是打算好了要回去陪伴看望老父亲的，却因为一时之念，错过了与父亲的最后一聚。

不管在哪里，每次回家第一件事自然是回去陪伴父亲，和父亲聊聊外面的世界，告诉他我的生活与工作状况。也会安静的倾听父亲跟我说些他热衷而执着的生活趣事，还有那些帮助过他的人，如社区的陈书记，边防部队的余参谋，还有那些不知名的小战士等等。然而陪伴父亲又似乎是放在心底的一股暗流，不知为何只有到了情非得已时才能翻起波浪，也总似有无数个走不开的理由或借口，总是觉得还有时间，总是想到在父亲面前可以随性一些，他能理解。

是的，他理解。

当女儿为生活奔波而远离父亲身边去到他乡异地时，得到的是父亲理解的鼓励和满满的牵挂。当女儿因情绪波动而颇有微词的时候，得到的是父亲理解的包容和暖暖的祝福。而我，每每此时感动着父亲的慈爱，总想大声说一句“爸，我爱您”，可最终还是源于习惯上的纠结而始终未能在父亲面前说出来。

2016年的那个春天，父亲终究敌不过死神的黑手，他就像一颗掏空了心脏的老树，在风雨的催折中轰然倒下，他毕生的精力，热情，眷念，感伤，思怀，希望与失落……都在那一刻嘎然而止。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我最后看到父亲的那一眼只有短短的几秒钟，他似乎没有痛苦，宛如平常入睡。我悲哀，号哭，却不知道该对父亲说点什么，直到最后，将他残忍地埋在了地下，永远地……

伫立在父亲的墓碑前，内心波涛澎湃如翻江倒海，却始终默然着，对父亲说不出几句感恩或挚爱的话语……

几年了，仍不觉得父亲已经远去，感觉就好像和从前一样，我只不过是离开了家乡在外谋生，待我有时间就会回家陪伴父亲，和他一起聊天，更不愿意去想那个“死亡”的词汇。然而，只有回忆起我和妹妹们一起真真切切地亲手埋葬了他，才猛烈地意识到，父亲已殁，往事不可回返，今生不可再见，一种强烈的悲怆撞击心头，忍不住惊悸地发出一声梦呓般的呼喊，是悲哀，是痛楚，是思念，是伤怀，是愧疚，是遗憾，是对亡父无以言状的杂陈情感。

又到清明时，安息吧，爸，一生辛苦了！女儿爱您！

因为疫情，这个清明不能回家看您，相信您一定不会责怪我吧！

吕晓婕，1963年5月3日出生于湖北省武汉市，曾供职于黄石市交通运输集团，之后就职于广东省广州市祈福集团等，先后从事过财会，人力资源等工作。一个喜欢于静中品味人生的女性，爱好文学，信手涂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