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江,是我国戏剧大师曹禺的故乡。这里地处江汉平原腹地,北依汉水,南临长江,物华天宝,人杰地灵,是“中国小龙虾之乡”、“ 中华诗词之乡”,一直以来文风盛行。潜江是一座诗歌之城,仅有百万人口的地方,写诗的就有三千多人,遍布各个阶层、各个行业。新世纪以后,从60后到00后,潜江共有上百名诗人活跃在中国诗坛,他们被称为“潜江诗群”。潜江籍诗人柳宗宣、沉河、湖北青蛙、余述平、路漫、杨华之等,早已声名在外;而现居潜江的黄明山、让青、梁文涛、彭家洪、平果、秀夫、杨义祥、杨汉年、雪鹰、郭红云、丁香结、杨代林、贺华中等诗人,也十分活跃,他们的写作大都独具风格,各有成就。而大头鸭鸭是“潜江诗群”中不可忽略的代表性诗人,他吸收口语诗、废话诗的长处,用简洁直白的语言表达心中的体悟,当初常出没于“诗江湖”网,很有影响。他的短诗《大雪和乌鸦》可以说是他自己的一个隐喻,写得深邃别致、意味深长——
把道路埋掉
掩盖住事物的真相
一场大雪
却无法把乌鸦变白
风将它越吹越冷
更像一块铁
一只乌鸦
在世界洁白的脸上
留下污点
它仿佛是故意的
(选自大头鸭鸭新浪博客)
大头鸭鸭,本名魏理科,1969年6月生于湖北潜江,1988年毕业于湖北经济管理学院,一直从事税收工作。1990年开始写诗,1994年后中断。2003年进入网络论坛后重新开始诗歌写作,作品散见于《诗选刊》《长江文艺》《青年文学》《诗歌月刊》等各大刊物。出版十年诗选《一个后湖农场的姑娘》等。
全诗只有短短10行,分为四节。第一小节,以大雪的白引出乌鸦的黑。天寒地冻,大雪纷飞,“把道路埋掉/掩盖住事物的真相”,整个世界白皑皑一片,难以辨清是非真假。这不是“一场大雪”的过错。这么大的雪,“却无法把乌鸦变白”,这是雪花的过错呢,还是乌鸦的过错?或许都不是。雪花的白已经够强大的了,却在一只小小的乌鸦的黑面前无能为力,也许乌鸦的黑更加强大,不可战胜。白与黑对比强烈,直接作用于读者的眼球,却触动着我们的心灵。
第二小节,乌鸦冷得像一块铁。寒风呼啸,寒气逼人,此时的冷是所有事物的感觉,而乌鸦从空中飞过,“风将它越吹越冷”,冷得“更像一块铁”。冷得像铁,是个俗语,诗人化用,用于描写雪花飘飞中的乌鸦,比喻贴切,十分形象生动,既有质感,又有重量,再加上黑的颜色,充满神秘的力量。
第三小节,乌鸦是世界的污点。乌鸦因全身乌黑而得名,大地白茫茫一片,“一只乌鸦/在世界洁白的脸上/留下污点”。诗意在上一节基础上继续推进,对于一个洁白的世界而言,乌鸦点缀在脸庞上格外醒目,构成污点顺理成章。但为什么是“污点”呢?引起读者的思考。诗人将乌鸦的黑放在白色的背景里,以示突出和强调,并演变成“污点”,应该另有深意。或许是一种反讽,倘若那种盛大的“白”是个错误的话,那么这种“污点”就是一个优点了。以弱小的“黑”对抗盛大的“白”,表现出来的应该是诗人人格的独立和内心的坚强。
第四小节,乌鸦故意成为污点。虽然只有一句“它仿佛是故意的”,但是蕴含丰富:乌鸦究竟是否污点,我们不必纠结,而“故意”是有意为之,意识清楚,目标明确,它是主观上要与这个白色的世界相区分,决不泯灭和消解自我,决不用虚假粉饰自我,永远保持着自我的本色。“仿佛”一词,语气委婉,留有余地,这是诗人的一种揣测,增加了诗的意味。
大雪与乌鸦是一对相冲突的意象,白与黑、大与小、假与真都是一种客观存在,在诗里呈现对抗之状;也都是隐喻,各有蕴含。也许,诗中的乌鸦就是诗人自身的形象写照,如同一幅自画像,以鲜明的个性凸现在读者的面前。
大头鸭鸭一直生活在潜江的一个小镇上,但他目光敏锐,底层生活给了他诗歌的土壤,富于想象给了他诗歌的翅膀,他致力于后口语诗的写作,其诗具有明显的先锋意识,真情是他的底色,叛逆是他的个性。他善于运用隐喻和反讽处理自我与外界的关系,用语常能给人意想不到的惊喜。著名诗评家刘波说:“鸭鸭的诗有他决绝的一面,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但那浪漫的心性和自由的立场渗透在字里行间,让他在这个‘崇低’的时代脱颖而出。”他写了许多短诗,耐人寻味,颇受好评。他说:“诗歌是关于心灵的美学,我觉得好诗应该既有形而下的质感,同时又具有形而上的意味。”我们真诚地祝愿他写出更多这样的好诗。
2020年1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