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上一次登月亮山已经是八年前的事了。由于那次也不是我带的路,我都不记得是从哪条路走上去的,是否跟今年是同一条了。 再次踏上月亮山的日子倒是好记,五四青年节,一个充满了希望,朝气蓬勃的日子。倒也不是特意挑的,只是刚好那天休息,随与友人约在了下午,从太子湾的那条路线上顺山而行,去贴近一下自然。 我依旧是那个跟着走的,友人带路,我出个脚力便可。 我们从私房的一条小路上去,山脚下碰到一个挑着砖头的掮客,起初的路都还好走,掮客在前身子也未打晃,手机里还在播放着民族风的歌曲,晌午的太阳正烈,从稀稀疏疏的树缝间散落下来,还没开始就被打了“预防针”。 “这山有很高的哦,你爬得上去么?” “可以的。” 我不假思索的回到。 初时的石阶还算平整,上下垮度不大,像上楼梯一样的轻松,直到两边的树木逐渐密集,太阳被遮去大半的时候才算是刚刚开始。 目光看向左边,有一棵粗壮的老藤树拔地而起,拦腰处可站下一七尺男儿,顶峰升入云端,黑褐色的老藤树枝干上一片叶子也没有,倒是有一枝跟他一样的枝干和它缠绕在一起,两两相依。 “有一句话是什么来着” 话到了嘴边,却一下子忘记了组织语言 “山间只见藤缠树,世上哪见树缠藤” 友人接了下一句 它原来开着深紫色或紫红色的花,状似铃铛,一串数十朵,花萼处有绒毛,但周身没有一片叶子,紫得发黑,像一串葡萄一样挂在老藤上,友人说看起来像恶之花。查后才知道,这棵树叫常春油麻藤,隶属豆科,藤径可高至25米,耐阴喜阳,花朵掉落之后混在土里,黑压压的一片,脚踩上去有些打滑,低头向下看还有些根须埋在土里,像是等着时间的积蕴后蓄势待发一般。 爬到可以远远看见团城山教堂的时候是第三次休息,这次我是直接一屁股坐在了石阶上。高大的树木已经不见,路边生着一些低矮的小黄花,右下方看上去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层层叠叠不见枝丫,从嫩绿一层层过度到墨绿,远处是江滩,再远就是浠水了。 人的目光在没有遮挡的情况下可以看到48公里以外,我这个近视眼最远也就看到江对面的雾霭,友人可以看到江对面错落的房屋,有时候景色的围度不仅取决于高度,还取决于视力。 攀山而上,再一次进入一片茂林之中,两边的道路开始变得狭窄,石阶的形状也开始有了个性,并不是笔直向上,倒像是一副棋盘,一颗子和另一颗子之间相互较量,前一只脚踏向左边,后一只脚跟上去得往右上方落,刚才那一块石头是三角形的,前面那一块就成了椭圆形,每走一步我都在思考,这个脚该往哪里放最得力。 越走越凉快的时候才只算是爬了一半,参天蔽日的大树挡去了绝大部分骄阳,路边野草疯涨,桑麻叶片肥大,石缝边缘还有渗水的痕迹,友人说 “看来今年雨水充足,这石边还有水流下来,你看这些树苗长得多好,这还有笋子长出来” 我顺着友人的手指的方向看去,确实在石缝的边缘看到一截拇指高的笋芽,还穿着青绿的“夹克”笋尖奶白,势如破竹。 “这真是有一种曲径通幽处的感觉”我不禁感慨着。 随着一个天梯的故事,我们已经走了一大半了,友人说就快要到了,等过了前面最陡的一段路就到电视塔了。这段路的确跨度很大,有些石头甚至只能放下半只脚的距离,有些地方甚至没有石头,只能踩着硬土而上,抬望眼,下山的人寥寥,印象颇深的是一个打着赤膊的光头老汉曾与我们擦肩而过,几乎是没有什么平坦的路可以过度,我的膝盖今天成了主力军,向着更高更远,也有了它的追求。 见着两边到小腿高的青草的时候,才算是有了一趟平路,一条羊肠小道蜿蜒盘旋,视线变得开阔,蓝天白云,晴空万里,山野里有着泥土的铁锈味,混合着青荇潮湿水嫩的芳馨,将人心肺里原有的浊气在不知不觉中与这天地的灵气进行了一个交换,深呼吸间将初夏撞了个满怀。 “你看,那有只鸟真漂亮” 友人说起一颗略显单薄的树桠上停着一只碧鸟,翠绿色的羽毛丰满充盈,胸前有一抹鹅黄,正偏着脑袋,眨巴着眼睛看向远方。 “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 此情此景,我突然想吟诗一首。 “还有一只飞走了” 友人抬着头,追寻着另一只鸟儿的足迹,它的翅膀划过天空,跌进我们眼底。 “树上的那只也许在想,我是该飞呢还是不飞呢?” 我见它偏着的脑袋,不禁有了窥探它心思的想法。 “这原来还有一个尼姑在这搭了棚子,还种了很多菜” 友人看着周边已经便了模样,但记忆中的田园还有另一抹身影。这一切源于自然,也归于自然。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暮归的老牛是我同伴,蓝天配朵夕阳在胸膛,缤纷的云彩是晚霞的衣裳……” 念完了诗又忍不住唱起了歌,一扫来路时狂跳的心脏,逐渐变得平稳下来。 “这是我们那个年代的歌,你怎么也都知道” “是吧,我说了我是从七十年代穿越过来的” “以前的歌好听一些,歌词很唯美也很贴切,都是乡村歌曲” “是啊,还有一首晚风轻拂澎湖湾海浪逐沙滩,没有椰林醉斜阳,只是一片海蓝蓝……” 从歌曲到诗词,从植物到昆虫,那个令我鸡皮疙瘩掉一地,大拇指粗,手掌般长的原来叫千足虫。等到从人性为什么总会执着、素来顺利的人比起坎坷不平的人更难接受失败,再到失眠时做的惊悚的噩梦。历经一个多小时我们终于到达了月亮山顶——电视塔 站在442米的海拔看向远方,近处能看到建设中的城中村,远处可以看到黄石通往阳新的黄和公路大桥,对面是山倍、再远是山南,整个城市都在我们的眼底、城市的未来也在我们的眼底。 下山的时候金鸡菊开了一路,明黄一片,向着太阳昂着头,一从从,七八枝、长短不一,一半正在怒放,一半含苞羞涩,在太阳的映照下闪着一层金光。 金鸡菊耐寒耐旱,喜光,但半耐阴、生命力顽强,还可以自己繁殖,播种的人将它洒了一路,它也就一路肆意飞扬,友人说这是最明亮的颜色,像你们这个年纪的人。 观赏它们的时候,曾有一只蜜蜂向我们直播了授粉的意图,还目睹了一只白色蝴蝶亲吻过花心,路过一片蔷薇,粉中带白是对这岩石最慷慨的装点。 有道是上山容易下山难,如果说上山的路是棋盘,那下山的路就是吸盘,有时候甚至得手脚并用,才能稳稳当当得落在下一颗石头上。有些地方跨度太大,怕摔就得半蹲着,踩实了再跟后一只脚。 “这爬一趟山得抵三节瑜伽课” “回去又可以瘦两斤” 言语间穿插着涓涓流水声,再往下走就可以看见小溪了。 溪水顺着山壁簌簌而下,山壁前侧长着深绿色的苔藓,苔藓下坠着几条墨绿色的爬山虎,左侧有一株随风摇曳的迎春花半开半合,溪水清澈见底、波纹漾起,一层层像外推送,像是对我们的欢迎。伸手去探,指间泛起一丝凉意,水声潺潺,伴着我们继续前行。 “水至清则无鱼” 友人站起身说道。 “你知道下一句是什么吗?” 我也起了身问向友人 “是什么?” “人至贱则无敌” “是这样吗?那是你们后来的人说的吧,应该是:人至清则无友。不过你们那个说法还挺押韵。” 这或许就是两个年代人对话的有趣之处,总会有一些新鲜的东西相互了解,起码在友人说之前我一直以为下一句真的是人至贱则无敌。 “太清高,太自以为是的人容易没有朋友” “哦,因为不接地气” 今天我们算是彻彻底底接了地气,探索了大自然的奥秘。收到了森林的来信,见过了蝉虫相鸣的绿意。 原以为溪流到了山底就没有了,再一晃眼发现是拐了一个弯,顺着接的水管,跳过了农田,从另一边山坑里流了下来,流进了一个浅水洼里。 我们从太子湾上去的,出来已经到了联合村,耗时两个多小时,走完了全部行程。不快也不慢,刚好够将眼前的山林碧溪一一看过,好像自水云间走过一趟后重返人声鼎沸的人间。 在城市里生活得久了,见惯了钢筋水泥,偶尔也要去抓一把土,看看我们的根,不要问自己行不行,当你到了山顶,清风就是你的答案,以一览众山小做勋,让自己的心做一次短途旅行。
作者简介 马盈,95后,日常热爱写作,记录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