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力 | 散文：​说缘

黄石文学

这里的“说”，不是叙述或说明的意思，而是指的演讲或者说书。  

许多人都记得电视剧中清朝大贪官和坤的扮演者王刚，第一次公开亮相是在老版电视剧《夜幕下的哈尔滨》中担任串连剧情变化的“说书人”角色。其实，在看电视剧之前，我就知道他，听过他在广播里播讲的小说版《夜幕下的哈尔滨》。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电视机还远未普及到千家万户，无线广播工具——收音机（有的地方叫话匣子，有的地方叫半导体）里有个小说评书连续广播节目，每次半小时左右，把一本长篇小说、评书分解成若干个音频节目，吸引人们每天准时收听。我是这个节目的忠实听众，多年如一日的听连播，听过《东方》、《李自成》、《万山红遍》、《百年风云》、《岳飞传》、《杨家将》、《三国演义》、《孙膑与庞涓》等等小说、评书作品，因此也对金乃千、曹灿、刘兰芳、单田芳、袁阔成、田连元等著名播音员和评书演员耳熟能详。  

我很佩服那些评书演员，因为他（她）们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就能把那些古代、现代的忠义英雄故事绘声绘色、幽默风趣地讲出来，让你听得不时莞尔一笑，特别轻松开心。当时，刘兰芳因为播讲评书《岳飞传》还被人们友好地称之为辽宁鞍山市的“治安模范”。因为只要一到她在广播里说书的时间，人们都会停下手中的活坐在家里听，城市街头巷尾的治安秩序出奇的好。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评书节目是多么迷人，评书演员的专业说书水平是多么高深。  

听评书听多了，我对评书作品常用的一些语言也记忆深刻，评书行话里的“贯口”我也能一口气说出几个。常用的语言中，有概括长途跋涉的，叫“一路上饥餐渴饮，晓行夜宿”，有形容速度极快的，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有说遭遇突然打击的，叫“万丈高楼失地脚，扬子江水断缆崩舟”，有说使用计谋期待成功的，叫“挖下深坑等虎豹，安排香饵钓金鳌”，还有说跟着道德高尚的人自己得到能力提升的，叫“鸟随鸾凤飞腾远，人伴贤良品自高”……“贯口”有很多，比如说形容长枪如林，说“有鸡嘴枪鸭嘴枪金杆枪银杆枪梨花枪桃花枪八宝驼龙枪丈八蛇矛枪”，摆下了各种阵式两军开战，说“这一方有一字长蛇阵二龙戏水阵三山五岳阵四门兜底阵五虎巴山阵六甲迷魂阵七纵七擒阵八卦阴阳阵九宫八卦阵十面埋伏阵天罗阵地网阵……”。这些在评书中经常说到的句式词汇，半文半白，琅琅上口，通俗易懂，好听好记。  

因为很佩服那些善于演播的评书演员，我后来也自学说书，说是自学也不准确，我还是在有意无意地模仿专业评书艺人的风格。家里有录音机，我就去书店买了《时迁大闹大名府》、《呼延庆打擂》、《杨家将》等评书（演播版）作品，关在自己的书房里，一边对着书演说，一边进行录音，录完一遍就听一遍，感觉不满意就重新录，反复听。  

再后来，我觉得手头的评书作品太少了，就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举动：自已动手把一些经典名著中的章节改写成评书，然后再进行演说录音自我欣赏，我改写过《三言两拍》中“卖油翁独占花魁”等名篇。后来我在电台里听到湖北评书表演艺术家何祚欢先生演播的湖北评书《杨柳寨》、《西游记》，觉得武汉话说评书也别有风味，我又把家里珍藏的古典名著《西游记》翻出来进行改写，希望写成京味评书。当然，这个时候我已经有20多岁，参加了工作，并且已经开始进行业余文学创作了。  

有一年，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上，相声演员笑林、李国盛表演了一段对口相声《学播音》。看完后我受到了启发，打开了思路：我干嘛要局限于说评书、录评书呢？如果想提高播音或者演讲水平，应该是但凡文字作品都可以拿来播讲录音呀。  

于是，我既说评书、录评书，也播讲新闻、朗读诗歌、演播小说，反正那段时间我的业余生活非常充实，家里那台小录音机几乎都要被我玩坏了，买了不少用于录音的空白磁带。  

我的演讲或曰说书水平到底怎么样？有一次，比我大6岁的堂外甥端阳（他一度也热爱文学创作）写了一篇小小说《雨中》放在抽屉里，我发现后，就拿出来对着录音机声情并茂地读了一遍。在回放录音的时候，恰巧端阳和我姐姐进来了，我有点不好意思，想关掉，不料，我姐姐说：“别关，让我们听完，你讲得不错呀。”  

1991年，我所在的市粮食系统为了庆祝建党70周年，举办了一个“社会主义在我心中”主题征文比赛，有意思的是，所有参加比赛的职工要上台去把自己写的征文读出来。我写的作品叫《支票》，讲述的是父亲前几年中风偏瘫后，所在单位开具支票，为父亲治疗缴纳费用，确保父亲“病有所医”。我是非常认真用心地写的征文，而上台朗读，就体现了我多年练习演播和说书的实力了，结果这篇征文被评为唯一的一等奖。  

这次公开表演，我的音色和情感都得到了领导和同事的充分认可，许多人对我在台上情真意切地讲述支票故事印象颇深，以至于后来粮食局在全系统组织开展先进职工事迹巡回演讲，我两次被供职的粮油供应公司“点将”。  

在一众上台演讲的选手中，我表现最为老练和镇定，而且每场演讲都是脱稿肃立娓娓道来，不但系统内各单位的干部职工听完演讲充分认可，就算是演讲中涉及到的优秀职工本人也对我真诚致谢。  

我也曾在某一年参加了黄石人民广播电台举办的朗诵比赛，演讲的是老舍先生小说《骆驼祥子》中的名篇“在烈日和暴雨下”。可惜没说完，规定的时间就到了，结果在预选赛就被淘汰了。这一次的受挫也让我醒悟到，我的说书及演讲还存在很多问题。  

1999年进入新闻单位后，至今已有23年，我曾经有两次因为竞聘职位和岗位上台演讲，也有数次被相关部门单位邀请去为通讯员进行授课。这些经历都是对个人表达能力的检阅和考验。所幸，我每一次都毫不怯场，表述有力，条理清晰，情绪激昂，自信满满，我想这都归功于年轻时大练特练说书、演播口才打下的坚固基础了。  

当然，现在年纪大了，走向老龄化，已不便随意公开亮相和上台表演。但我还是时不时利用智能手机里的全民K歌软件，除了学歌、唱歌、录歌，再就是和爱好播音的网友合作，深情并茂地朗诵诗歌和美文娱乐自己、娱乐别人。  

这份伴随自己多年的说缘，真的是给我的工作和生活增添了许多趣味，值得珍藏，必须珍惜。  

作者简介

田力，黄石日报社新闻记者，业余爱好文学创作，有小说、评论作品在《湖北日报》、《小说选刊》发表。原创散文《图书馆之夜》曾选入《希望之星——全省自学成才文学创作征文比赛获奖作品集》。信奉：坚持用文学之笔记录，生活更加丰富多彩有趣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