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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 罗朝霞 | 散文:井下探幽

发表于 2022-6-6 09:47:06 | 查看: 9491| 回复: 0| 来自浙江
井下探幽

□ 罗朝霞







第四次来到国家矿山公园,终于约上了“井下探幽”。前三次擦肩而过,一是临近闭园,不让进;另外两次疫情管控,暂停开放。本来这个景点可去可不去,但一而再、再而三地临门却不能一脚,反倒使我平白对它产生了一种“非探不可,一探为快”的强烈好奇,因此再去,首奔“探幽”。

买票,戴好安全帽,还要穿有反光条的橙色马甲。马甲汗臭难闻,我不想穿,但要求必须,只好挑件稍干净点的给穿上。工作人员建议把包里东西寄存,我们只带了两瓶水,一部手机,几包纸巾。

边寄存,我边问她:下面都有些啥呀,好玩不?要花多长时间呢?大姐嫣然一笑说:下面是采矿原址,有七百多级台阶和多个巷道,地面上是看不到的。一百多米深呢,值得一看。至于时间嘛,年轻体力好,下去了不玩、不逗留、原地返回的话,大概三、四十分钟;一般人大概要一个多小时,两个多小时的也有。具体看自己。

我看了看时间,才九点,即使玩两个小时上来,也不耽搁午餐。笑笑说,好,谢谢你!大姐跑去打开了井口的铁闸门,手扶门框高兴地说:你们是今天的第一批游客,也是唯一的一对母子。祝你们好运!我和儿子朝她比划个胜利手势,走进去。

进门左拐,是一个明亮宽敞的小平台,走得轻松愉快。走完后,下面全是一节节的台阶,一眼望不到头。既来之则安之,我们怀着好奇与期盼,还有一点点的小兴奋,向井下进军。为了弄清楚到底有多少节台阶,儿子自告奋勇数数起来:一、二、三、四……

巷道陡然变窄了,分成了左右两个通道,中间和两侧用不锈钢栏杆分隔。但此刻,整个井下只有我和儿子。我们可以不受约束,一左一右毫无顾忌并排走着,享受着。

井下很黑,而且潮湿阴凉,极为寂静。借助石壁上LED灯微弱的冷光,可以看见脚下的台阶和石缝冒出来的涓涓细流,悄无声息,时有时无。头顶冷不丁落下来的水滴,滴到身上冰冷,滴到台阶和扶手上,就是“滴答滴答”此起彼伏的沉默与嚣张,显得四下更加僻静幽暗及漫长。走了一会儿,儿子小声说:妈妈,过来和我一起吧!我觉得奇怪:干嘛要挤一块呀,这挺好。

过了十来分钟,儿子突然颤抖着带着哭腔请求:妈妈我们回去吧,不玩了回去吧!我这才意识到他恐惧,忙伸手去握住他的手,轻声说:别怕,妈妈在,不怕!我们隔着栏杆,手牵手一左一右地并排走着。他的手在颤,腿在抖,几乎迈不开了。我鼓励他说:既然来了,就要看看,可不能仗还没打就先当了逃兵哟!要是平时,儿子一定会哈哈哈开怀大笑,可是此刻他不由自主地哆嗦。我继续安慰说:你看,现在我们被栏杆隔开了,妈妈过不来。等这一小段完,就过来陪你,好吧?儿子点点头,没说话。

好不容易走完这一段,我火速来到他身边。我们手牵手肩并肩紧挨着,向井下进发。累不累呀,要不要喝点水?我递给他水。儿子什么都没有说,接过水“咕嘟咕嘟”喝起来。喝慢点,剧烈运动后一次不能喝太多,我提醒他。

儿子没说累,但是小脸像熟透的红苹果,汗珠像雨水一样往外淌。我揽着他的肩膀说:我们歇歇吧。他把头靠了过来,靠在我肩膀上;又把手伸了过来,抱住我的腰。只见他呼吸急促,呼哧呼哧像风箱,心跳砰砰很快,衣服和马甲全湿透了贴在身上。这一刻,几近瘫倒的他是那么的虚弱无力。在我记忆中,自他十岁后,我们就好像很少这样亲密地依偎。他越来越喜欢独立自由,我也觉得他应该个像男子汉一样自立自强……

其实我的腿在抖,因为怕踩到苔痕打滑,造成连摔,打头阵的我一直踮着脚尖,探着走。此刻,我小腿抽筋,肌肉痉挛硬成一块,伸不直。下台阶腿是直的,不能弯。我的头发像刚洗过一样淌着水,T恤和马甲汗透了,紧贴在前胸后背上,浑身已没有一丝力气……我不由地心头一紧,萌生了打道回府的念头。

我下意识地回头张望,背后有束光,一束由近至远、从黑暗到逐渐明亮的光,直指我们来时的路。猛地,我如醍醐灌顶一下惊醒:才走了一半就放弃,是不是太那个?再说,这次我带头轻易放弃,那往后他或我,或者我们再碰到困难怎么办?那是不是也会这样,习惯性逃避放弃呢?一个人习惯性逃避放弃的人,人生能打胜仗么!——绝不可以!我暗暗告诫自己。

来唱首歌吧!我提议。唱什么呢?小伙子问我。唱你喜欢的!《闪闪红星》怎么样?好啊!小伙子精神一振,张口就唱。等等,我找下伴奏。我边说,边打开手机里的伴奏。《明天会更好》、《我相信》、《天耀中华》、《梨花又开放》……一首接一首,小伙子的声音也越来越洪亮,简直要“振林樾”了。为了给他打节拍及鼓劲,我又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像粉丝一样舞动,划破了黑暗,充满力量和欢快,四周似乎也温暖明亮起来。那个听多了感觉愈加阴森瘆人,像恐怖片的滴水声,也听不见了。至于数台阶嘛,早已被我们丢到了爪哇国。

小伙子问我累不累,又给我捶腿揉背,还牵着我的手。这一次他自告奋勇走在前面,还时不时回头问我要不要喝水,要不要休息。他把背包抢过去,背在了他的背上。卸下背包的那一刻,我感觉就像卸下了千斤重担,全身顿时轻松舒服了。

小伙子相继发现了“520”、“1314”网红打卡小木牌,以及几个零星斑驳的老式煤油灯;顺着几乎觉察不到的吱吱电流声,还发现了几个正在扫描的摄像头——若不是他的提醒,对于我这个只顾埋头看路、没有抬头看头顶石壁的人来说,都是错失的美好!更谈不上突如其来的惊喜了。

说来也巧,自小伙子带路以来,我们如同神助,居然毫不费力一路小跑冲到了井底。井底有好多巷道口,有的像防空洞,有的像猫儿眼,无不陡峭狭窄,低矮逼仄,凿壁取矿的痕迹依然清晰可见。井底中部有处稍宽敞的平台,墙上是毛主席当年视察画像及相关介绍。新中国采矿炼铁发展建设的战略性,以及武钢大冶铁矿在全国同行的重要性,由此可略见一斑。

井底巷道延伸出来的火车轨道,纵横交错,蜿蜒着不知伸向何方。小伙子沿铁道走着,忽然发现有几条分开的铁轨,却在某处汇合了。他哇哇叫着跳了过去,仔细端详,又发现接头处有个铁扳手,又长又大,没见过。便好奇地上下左右扳动,并问我:这是什么,妈妈?

我伸手去扳了扳,是个坏的,专供游客游玩体验。我很认真地告诉他:这是火车轨道的扳手,并轨和错轨全靠它。扳道工是个看起来不打眼、但责任重大的工作,扳错轨道要出事故的。当年我姑父奋不顾身,扳回扳道工扳错的轨道,错开了两列即将相撞的火车,却被火车的巨大旋风摔成了“疯子”。儿子瞪着扳手,不说话。

井底巷道的尽头有些什么呢?我想去看看。儿子却说:不去了吧。至少还有一、二百米呢,我们回去吧!我朝最近的巷道口看了看,弯弯曲曲看不到头,应该不止二百米吧;我想了想,回去是上台阶,比下来时的更耗体力,更艰难。为了保存体力顺利返回,我同意返程。

返回中我们一鼓作气,说说笑笑,异常顺利。回到地面,我忍不住问他:你先前害怕什么呢?他说:怕我们出不来了!怎么可能?我哈哈大笑,接着说:我们有手机,即使有什么,可以向地面求助;再说,井下还有摄像头,可以看见我们。那如果手机没电或者信号被屏蔽,突然停电或监控失灵,失效,怎么办?——他又问我。那也不怕,还有工作人员啊。万一出现以上情况,或者我们体力不支、看我们长时间没上来,她一定会通知有关部门和人员进行救援的!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我无比坚信。

妈妈,您说下面会不会死过人?——这个问题来得太突然,我完全没有料到。沉吟了一会儿,我说:我不知道。即使下面死、伤过人,也是难免的。你想想一百三十八米深,几十年的老矿井,那么狭小闭塞的工作空间,再加上开采中诸多的不确定及意外……我们空手走下来,还借助了后来修好的台阶及不锈钢扶手,都这么吃力。你想想这些矿山工人多不容易呀!没有矿,就没有钢铁;没有钢铁,姑且不谈经济建设,我们就连最起码的枪炮弹药和飞机军舰这些最基本的军事国防都没保障呀!没有保障,又谈何今天的安居乐业幸福生活,以及盛世强国伟大复兴呀?!他(她)虽不在边防哨卡、没有经历战斗战争,但一样为祖国建设做出了看起来平凡平淡、却伟大巨大的贡献。他(她)中的每一个,都值得我们铭记和敬重!

儿子沉默地点点头,怯懦的眼神随之一亮。我说:你今天没有当逃兵,很好!战胜了困难,战胜了自己,非常棒!并且帮助妈妈完成了心愿。我看了看时间,说,整个行程我们只用了46分钟,远超预期,谢谢你!来,为我们点赞!

我们伸出的大拇指靠在了一起,用伸出食指比心,儿子笑容灿烂地问:如果有人请您再来探幽,您来不?——来!我答得十分干脆:当然要来,听说井下尽头还有个风钻,我还没见过呢!




END

本期排版 | 薛俊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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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罗朝霞,湖北黄石人,湖北诗词楹联学会会员,全球微型诗优秀奖获得者。喜欢能点亮生活的所有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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