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之军：碧血丹心 光照千秋​——《碧血千秋：抗日阵亡将军录》阅读随记

新东西

碧血丹心  光照千秋

——《碧血千秋：抗日阵亡将军录》阅读随记

 莫之军

今岁清明，本该雨水纷纷的江南，却没有雨水落下，反而到处阳光明媚，鸟语花香，一派初夏美好的景象。当我在清明节前阅读完由胡博﹑王戡著述的《碧血千秋：抗日阵亡将军录》（武汉大学出版社2013年6月第一版），不觉泪水盈眶，思绪奔涌，仿若心中已下起了纷纷的雨水，为书中驰骋疆场，勇杀敌寇，不畏艰难，英勇捐躯的英烈们牺牲精神所感动。这也是我第一次阅读到比较系统完整真实记录抗战中牺牲的中国军队高级将领的严肃史学专著。

《碧血千秋：抗日阵亡将军录》收录了1931年9月“九一八”事变以来至1945年8月，历时十四年抗战期间，中国军队对日作战时阵亡在战场（或被俘后殉职）的，经过当时国民政府正式任官为陆军少将或军方任命的少将职衔以上高级军官116人（包括八路军将领左权）。从书的前言和编例说明中，我清晰所见作者为撰写这部严肃的史学专著所付出的巨大的心血，他们是从中方和战后日方卷帙浩繁的历史档案中，经过条分缕析的收集整理甄别，最后按照阵亡将军殉职时间顺序逐一为英烈立传，才撰写出迄今为止这一部最为完整最为准确最为权威，且能经得起历史和时间考验的史学专著，并以此来缅怀和纪念那些以身报国，战死沙场的抗日名将。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是杜甫为追怀诸葛亮所作《蜀相》中两句蕴含苍凉悲壮，为后世千古传诵的经典诗词名句。当我沉浸在阅读《碧血千秋：抗日阵亡将军录》时，脑海里不断闪现的是赵登禹﹑佟凌阁﹑郝梦龄﹑张自忠﹑戴安澜和左权﹑饶国华﹑吴继光﹑张植桴等将军在中华民族面临生死存亡紧要关头，他们不顾个人生死安危身先士卒驰骋沙场不畏牺牲壮烈英怀的英雄形象。

《碧血千秋：抗日阵亡将军录》中所写到的116位阵亡将军，籍贯分别为其时的山东﹑河北﹑广东﹑广西﹑山西﹑河南﹑四川﹑云南﹑浙江﹑辽宁﹑吉林﹑江苏﹑江西﹑湖南﹑湖北﹑福建﹑陕西﹑甘肃和绥远（今内蒙）﹑热河（今辽宁）﹑察哈尔（今河北）等21个省。他们之中71人分别出身于穷苦的农民家庭和城市贫民家庭，45人分别出身于家庭条件优渥富裕的书香门第﹑政府官员﹑军人和地主家庭，还有个别人来自归国华侨家庭。

116位阵亡将军，其中有陆军上将职衔或官位的8人（包括牺牲后由国民政府追赠﹑追晋），有陆军中将职衔或官位的35人（包括牺牲后由国民政府追赠﹑追晋），其余为有陆军少将职衔或官位的73人（包括牺牲后由国民政府追赠﹑追晋）。

阅读中，我略作小计，116位阵亡将军为国捐躯时年龄在30至39岁的为46人，年龄在40至49岁的为58人，年龄在50岁以上的为12人。牺牲时最年长者为时任军事参议院少将参议兼苏北沿海抗日第1路游击司令的马玉仁，其于1940年1月3日在与日军第21师团第83联队鬼子和伪军包围战中，为了鼓舞部队士气，他不顾年迈之躯，身先士卒，奋勇向前，最后被敌人打中腹部和腿部，终因伤势过重牺牲在战场上，时年66岁。是年6月18日，国民政府追晋他为陆军中将。牺牲时年龄最小者为时任国民政府军暂编骑兵第1师第2旅少将旅长的马秉忠。他牺牲于1939年10月12日，是在率部抗击敌人，为了保证阵地不失，他谢绝其参谋长石景堂让他留守后方指挥的建议，在前沿阵地指挥战斗时，被日军狙击受重伤后牺牲，时年仅30岁。

我从116位阵亡将军征战的历程轨迹看，自1931年9月18日日本关东军发动“九一八”事变，致东北全境沦陷后，他们在民族生死存亡之际，为了国家和民族利益，主动请缨，奔赴抗日前线，先后率部与侵华日军在不同的战场展开浴血厮杀，创造出了许多可歌可泣的英雄故事，直至最后热血抛洒疆场，用中国军人血性和固有的顽强不屈的壮烈牺牲精神，书写了第二次世界大战东方主战场中国军人向日本法西斯发出的不屈的英雄壮歌。

116位阵亡将军用鲜血和生命激发了全民抗战胜利的信心和斗志。譬如牺牲最早的抗战将军，为时任国民革命军第132师中将师长的赵登禹将军，此前他曾于1933年3月长城抗战爆发时，亲率所部由三河驰援喜峰口抗击日军，相继夜袭日军混成第14旅团松尾野部先遣队宿营地和多个阵地，予敌沉重的打击，缴获敌人地图及大量武器，并将不能带走的敌人重型火炮等全部予以摧毁。赵登禹将军此次率部夜袭日寇取得的胜利，后来通过新闻传播到全国各地，大大地激发和鼓舞了全国军民战胜日寇的信心和斗志。

1937年7月25日深夜，赵登禹将军奉命率部驰援北平并担负南苑机场守备任务。旋即，他率部连夜向南苑出发，准备向国民革命军第29军报到，于27日夜抵达南苑时，闻知29军军部已接令撤入北平。28日上午，日军在飞机大炮的掩护下，向南苑机场发起猛烈进攻。赵登禹闻讯急往机场督战，在炮火连天的战场上，他与机场守军一样，挥舞大刀与日军展开近身肉搏。激战正烈时，奉29军军部命令，赵登禹率部在转移战场路上突遇敌寇伏击，他立即率官兵上前迎战，激烈的战斗中，他不幸胸部中弹数处，生命垂危之时，其卫士见状，想把他背离火线，但此时的赵登禹自知伤势严重，不想拖累部队，即令其卫士突围，并让其转告自己年迈的母亲：“军人战死沙场，原是本分，没有什么可悲的。北平城中有我的老母，你回去告诉她老人家，忠孝不能两全，她的儿子为国捐躯，也算对得起祖宗了。”言毕，将军壮烈牺牲，时年仅40岁。

此役，与赵登禹将军一起殉国的还有其副官长赵国治﹑副官主任李先池﹑随从副官赵登高等官兵。

也是在同日在同一战斗中与赵登禹将军一样牺牲的还有时任国民革命军第29军副军长佟凌阁中将。佟将军也是在率部回撤北平城内时，在大红门阻击战中，第一次被日军的机枪射伤，此时，他谢绝了身边卫士掩护他撤离的请求，并言道，既然敌人找上门来，就要和他死拼，这是军人天职，没有什么可说的。最后佟凌阁将军忍着剧烈伤痛坚持指挥战斗，最终突破了敌人的包围圈。不幸的是，刚脱离包围圈，佟凌阁将军他们又被日本关东军飞行团的轰炸机发现，在敌机的猛烈轰炸下，佟凌阁将军不幸头部中弹，当即牺牲，时年46岁。

赵登禹将军和佟凌阁将军是抗战爆发以来，中国军队牺牲在前沿阵地上最早的二位将军。为了表彰他们，1937年7月31日，国民政府发布褒扬令，同时追赠赵登禹﹑佟凌阁二位将军为陆军上将职衔。新中国后，1952年6月1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追认赵登禹将军为革命烈士。1979年8月1日，中共北京市委追认佟凌阁将军为革命烈士。

116位阵亡将军以不屈和顽强铸就了中国军人神圣的军魂。唐代著名边塞诗人王翰有《凉州词其二》，其中之一的一首为大家广为熟悉的“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诗人在这里以悲壮而浪漫的抒情笔法热情歌颂了那些为国出征效力，打算马革裹尸的边关将士的英雄气概，此诗以豪放大气浪漫的诗意为人传诵至今。

在我阅读到的《碧血千秋：抗日阵亡将军录》中116位阵亡将军，他们又何尝不是如此？譬如时任国民革命军第33集团军总司令的张自忠将军就牺牲在我的家乡湖北省襄阳的宜城县（现宜城市）南瓜店。我读初中的母校南漳县第二中学（现南漳县尽忱中学，张自忠，字尽忱），就是在张自军将军牺牲后，南漳人民为了纪念这位伟大的爱国将军，在此建了“张公祠”，同时建了张自忠将军衣冠冢。记得我儿时，每到清明时节，家乡人民都会在此集会，隆重悼念张自忠将军。

1940年5月“枣宜会战”爆发，作为第5战区右集团总司令的张自忠将军所部曾与以田中静一为师团长的日军第13师团发生激战，张部多次击溃敌部。5月14日，日军在截获右集团军总部发给第5战区的电文，获悉张自忠将军具体指挥位置，时任日军第11军司令官圆部和一郎图谋纠集第13师团和第39师团主力，趁张自忠将军还没有发现电文被日军截获情况下，在日军强大的航空兵的配合下全歼张自忠将军部。

5月15日，张自忠部为日军突袭，将军随即率部与日军第39师团激战至深夜，此时，张部官兵伤亡和武器弹药损失过大，此时又遇日军增援大部队抵达，迫使势单力薄又无预备队可用的张自忠将军只能率总部特务营向南瓜店方向转移。5月16日拂晓，日军又数度向张自忠部发起进攻，战斗持续到上午10时，张部弹药损耗殆尽，战力损失过大，而奉命解围的我方援军还没有到达，战事紧急，此时张部特务营官兵死亡殆尽，日军冲入我方阵地，张自忠将军在身体七处负伤的情况下，依然坚持同日军进行肉搏，于当日下午不幸被日军刺刀刺中要害当即牺牲，时年50岁。

张自忠将军是抗战中中国军队直接牺牲在战场上的八个陆军上将之一。1940年7月7日，国民政府发布褒扬令，追晋张自忠为陆军上将职衔，1982年4月16日，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追认张自忠将军为革命烈士。

与张自忠将军一样壮烈牺牲的还有时任国民革命军第12师中将师长寸性奇将军。寸将军牺牲于1941年5月12日，此前，他在率部与日军突围激战中，左肩负伤，自知难以脱险，毅然谢绝其部下掩护他撤退的建议，自愿提出断后，掩护主力突围。在后续的掩护战斗中，他的右腿又不幸被日军炮弹炸断，为了不拖累余下的官兵突围，寸性奇将军关键之时举刀自刎，壮烈牺牲，时年仅45岁。

1942年5月12日，国民政府发布褒扬令，追赠寸性奇为陆军中将职衔，1986年5月10日，云南省人民政府追认寸性奇将军为革命烈士。

阅读《碧血千秋：抗日阵亡将军录》，我从中真切地感受到了在硝烟弥漫战火纷飞的抗日战场上，曾有无数类似于张自忠﹑寸性奇将军一样的中国军人分别以不同的壮烈牺牲方式，战死沙场，为我们树立了中国军人英勇不屈可歌可泣的历史丰碑。

116位阵亡将军将无限的爱和无比的忠诚精神奉献给了祖国和民族。阅读《碧血千秋：抗日阵亡将军录》时，我不仅为116位阵亡将军英勇无畏的牺牲精神所感动，更为他们在壮烈牺牲前夕所留下的临终遗言所感动。他们这些质朴无华，没有惊天有为豪言壮语的人生临终遗言，映照的正是无数中华儿女为国家和民族利益奋斗牺牲忠诚精神的真实情感写照。

“我之衣衾早已备好，此即我葬身之所，今日有死无生”。此为时任国民革命军第70师205旅少将旅长赵锡章于1938年2月21日，在前线与日军开展白刃战中，肩部中弹受伤，他拒绝了部下劝其撤退的好意所留下的最后遗言，最后在六处受到重伤情况下，自感无法行动时，为免遭日军俘虏，他毅然举枪自戕牺牲，时年仅38岁。

1937年11月18日，时任国民革命军第145师中将师长的饶国华接令由四川率部赴安徽广德抗击日军，饶将军在战前动员时，鼓励所部官兵要奋勇杀敌，不辜负家乡父老的重望，要“誓与广德共存亡，不许倭寇逞猖狂”。

11月29日，在饶国华率部收复广德十里岗后，又被日军重兵团团包围，面对寡不敌众枪尽弹绝的窘境，此时，日军派出军使进入十里岗来向他劝降，军使表明，只要饶国华率部投降，日军一定不会亏待他们，并会给他们生路及金银财富。

面对日寇开出的丰厚劝降条件，饶国华将军断然拒绝，并对自己所带出的四川子弟兵告诫道：

“我们离川时，蜀中父老兄弟姐妹举行盛大仪式欢送，我们一定要血战到底，收复失地，把日本侵略者赶出中国去，做到胜则生，败必死……我们要牢记当时的誓言，绝不能在敌人面前屈膝示弱，给中国丢脸啊！”

随后，饶国华将军走出指挥部，在一棵大树下举枪自戕牺牲，以此报国，时为11月30日凌晨3时许，年仅42岁。1937年12月11日，国民政府发布褒扬令，追赠饶国华为陆军上将职衔，1983年9月10日，四川省人民政府追认饶国华将军为革命烈士。

时任国民革命军第196旅少将旅长姜玉贞与饶国华将军一样，1937年10月11日在山西崞县（今原平市），姜玉贞率部与日军争夺火车站激烈战斗中，多次谢绝部下掩护他撤退的请求，并嘱咐官兵们：

“为了大局，就是死守，也重如泰山！我从军20余年，打仗从未当过孬种。这一回在民族敌人面前，我是拼了，哪怕粉身碎骨。”

在其牺牲前，他还寄语自己的部下：“我已抗战成仁矣，望后者继续努力！”姜玉贞牺牲时，年仅43岁。

时光荏苒，岁月不居。凝聚着无数中华儿女鲜血和牺牲的伟大的抗日战争胜利迄今已经过去70余年。面对当前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尤其是面对日本法西斯贼心不死的战争图谋，《碧血千秋：抗日阵亡将军录》给我们最大的启示是，作为一名中国人和中华儿女，任何时候，我们都不能忘记中华民族的苦难历史，要时刻牢记中华民族碧血千秋顽强不屈的战斗精神，要以前辈先烈为榜样，坚决捍卫国家和民族神圣的尊严，为新时代奋进的中国而不懈努力奋斗！

       2021年5月26日草

莫之军 1963年11月生于鄂西北南漳县，曾在湖北省军区司令部服役多年，1985年复员到地方工作至今。1986年开始文学练习，曾有诗歌、随笔、散文等作品发表于《诗刊》巜长江文艺》巜芳草》《当代作家》《新作家》巜长江丛刊》《北京诗人》《天津诗人》《湖北日报》《长江日报》《西藏日报》《珠海特区报》《威海晚报》等报刊及中诗网和新东西等诗歌平台。出版诗集《为往事而歌》《风中短笛》二部。曾有作品入选《长江文艺60年诗歌选》《节日朗诵诗》《心语轻诉》巜寂寞独白》《湖北诗歌现场一一2013年卷》等诗歌选集。有作品荣获全国首届黄鹤楼杯爱情诗大赛优秀奖等。现为中国诗歌学会会员、湖北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