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朝霞 | 散文：窗台上的小可爱

黄石文学

窗台上的小可爱

□ 罗朝霞

春天，小伙子发现窗台有枯草，忙喊我过去看，问是不是我放的？我笑了，我怎会把草放窗台上呢，那不是给自己找事做吗？他嘿嘿乐了，开心地扬着头说：那一定是鸟叼来的，我刚刚看见一只鸟从那飞走了！两天后，空调室外机下，一个像碗口那么大的鸟窝悄然出现，

一只嘴巴橘黄全身漆黑的鸟儿卧了进去。

它从早趴到晚，不吃不饿吗？我和小伙子找来食物和水，在清晨或傍晚蹑手蹑脚地送去，生怕惊扰到它。起初，它一看到我们靠近，眼神警觉又惊恐，焦躁且不安。脚踮起，全身像即将离弦的弓箭一样绷着耸着，翅膀半张开，一副随时要飞走却又没有飞走，好叫人心疼的模样。

我们连忙放下食物和水，在离它五、六公分的地方，保证它趴着伸伸脖子就能够得到。然后，轻轻关上玻璃窗，再拉上窗帘，这样它也许会安心些。几天后，它不再害怕，在我们靠近的时候，侧过头瞅一眼，又直视前方，好像我们是认识多年的老朋友。

5月17号一大早，小伙子火急火燎地大叫一声，妈妈快过来，快！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赶紧过去。窗户大开，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黑鸟不见了，鸟窝里有一窝小鸟。几根白色的绒毛稀稀落落，纤细得宛如老爹爹稀疏的眉毛，完全遮盖不住小鸟的红色肉身。吹弹可破的皮肤下，一条黑粗色从头顶直达尾巴，显得尤为触目惊心，我猜那是颈椎和脊柱吧。鸟宝宝们闭着眼挤在一起，一数，居然有五只！它们如同刚出生的婴儿一般，本能蠕动着寻找母亲，哎哟那个丑萌呀，叫人心生爱怜。突然，蠕动中闪现一鸟蛋。鸟宝宝们又毫无意识地蠕动过去，把鸟蛋护在身子底下，用身体暖着呵护着。这大概就是一种天然的兄弟姐妹间的血缘关系吧，本自具足，无需道理。我竟莫名感动。

鸟妈妈是找吃的去了吗？小伙子赶紧去翻找仓鼠口粮，把海鲜、坚果和面包虫挑出来，混在谷物和玉米碎中，放在鸟窝旁。再换碗水。忙完这个，才感觉舒服了一点。第二天，食物少了一大半，我们老开心，送得更勤了。

18号，鸟宝宝两翼长出了粗硬的黑色羽翎。19号，身上长了很多黑羽毛；20号，最后一只鸟宝宝出生了，很好奇蛋壳去哪了。22号，鸟宝宝眼睛全睁开了！羽毛又黑又密，和它们的妈妈一样。24号，鸟宝宝们开始了第一声鸣叫。稚嫩而美妙，宛如听到孩子当年第一次开口说话，那么地弥足珍贵，拨动心弦，情不自禁！

这天气温飙升，鸟窝在太阳的暴晒下，小鸟们时不时伸长脖子仰天叫着，不知是饿了，还是渴了。鸟妈妈不在，我觉得该给小鸟喂点水。水杯喂不了，吸管不管用，我只好洗净双手，用手指蘸水，然后放在小鸟的嘴上。小鸟们凑过来，叫得更欢了，小嘴巴一张一合，轻轻啄着我的手指，麻麻酥酥，有渴求，有欢喜。我貌似秒回到投喂婴儿时代，心生愉悦。

鸟儿一天天长大，鸟窝愈发显得小。每到夜晚，小伙子特别着急：妈妈您来看，鸟爸妈怎么搞的，怎么踩着鸟宝宝睡呀？会不会压死呀？我笑着安慰说，放心不会，小鸟是被爸妈保护的。它们没有人类平坦的床，所以它们必定拥有我们不具备的鸟窝睡觉能力，超能力。26号清晨，两只小鸟在爸妈的带领下，飞向蓝天，鸟窝里还剩四只。次日，又有两只飞出鸟窝，其中有一只落到了楼下，飞不动。先生看见捡上来，送回鸟窝，下午它飞走了。

29号，鸟窝只剩一只了，好像是最后孵化出来的幺宝宝。它伏在窝里，有气无力。小伙子突然惊恐地喊我过去看，只见他把小鸟捧在手心，神情低落地说，妈妈，小鸟不行了。我说怎会呢，不一直好好的吗。他指着小鸟的脖子和腿说，您看，有寄生虫，在吸它的血，都快吸干了。我仔细一看，还真是，有好多好多密密麻麻，比针眼还小的小虫子，鼓着红色的肚子。

慌忙百度，像羽虱，小鸟常见病，酒精可杀。不等我去戴一次性手套，他就催促我去拿医用酒精。他用手护住小鸟的眼睛和嘴巴，我对着寄生虫反复喷酒精，杀得一个个不动了。我刚松一口气，他又一声怒吼，说，好坏呀！他轻轻拉开的两个翅膀下，全是寄生虫，翅根下已肿胀溃烂了。小伙子双眼噙泪，小鸟颤巍巍。我又开始了喷杀，喷了很长时间。喷完后，切了好多新鲜大蒜块，洒在鸟窝底部，据说可杀菌。然后把小鸟放了进去。

没过一会，小伙子带着哭腔跑过来说，妈妈，小鸟不行了，眼睛都闭起来了。我忙过去看，是真的。我说可能是冷吧，刚才喷了那多酒精，它本就虚弱受不了。小伙子立马去拿吹风机给小鸟吹。他吹着吹着，笑了，说：妈妈，那些寄生虫怕高温呢，酒精只是把它们弄晕了，现在终于把它们烤死了。我说好，太好了。吹干后，小伙子把小鸟放回鸟窝，一动不动地守在旁边。

他又问我，妈妈，它是不是不行了，怎么办呀？要哭的声音。我想了一下，缓慢地说，我们这没有小鸟医院，它们不能跟人一样，有病可以去医院治疗。我们能做的都做了，好像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是不是。别急，等一下，也许会好的。他听了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他惊喜喊道:妈妈，小鸟眼睛睁开了！过了一会儿，又喊：妈妈，小鸟站起来了！……小鸟站在鸟窝边缘了！！……妈妈，小鸟站不住，又掉回鸟窝了！我猜它想飞，可是体力不够。小伙子飞奔过来，扯碎面包和馒头去喂。小鸟一口接一口吃起来，我禁不住笑了，能吃就好了。

“六．一”，我在窗台一片鸟鸣中醒来。鸟窝空了，最后一只也飞走了。但是它们没有飞远，就在我家窗台四周盘旋欢唱。我为它们感到高兴，终于都能飞翔了，它们原本就属于天空呀。就像我们长大后，纷纷离开家，留给父母的是空巢。这来就是一场别离的爱！

望着空荡荡的鸟窝，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处理。扔吧，好像有点不舍；不扔吧，鸟儿长大了，飞走了，鸟窝应该用不着了。还有碍美观。最后我们给鸟窝喷洒了很多酒精，又撒上大把大把的碎大蒜瓣，彻底消毒。也许，某天狂风暴雨，小鸟们，或者其他小鸟们，精灵们，生灵们，可以歇歇脚，躲躲雨。

—END—

本期排版 | 薛俊杰

作者简介|

罗朝霞，湖北黄石人，湖北诗词楹联学会会员，全球微型诗优秀奖获得者。喜欢能点亮生活的所有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