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敬华 | 散文：石老师的幸福

黄石文学

石老师的幸福

□ 陈敬华

每周还没有到周末放假时间，家住在县城的石老师就总会迫不及待的站在校门口等车赶着回家。不过，他每次回家和其他人不一样。

今天又是星期五，离放假还有整整两节课的时间。而此时的石老师却早已收拾好行装，手里提的，背上背的，大包小坨的，都井然有序的分列在校门口的马路边了。不用说，一眼就能看出，俨然他是在等待前往县城的班车了。

站在校门口，他神色有点慌张，他时不时的掂起脚尖，眼睛总是在朝着班车开过来的方向张望，生怕错过了这通往县城的早班车。他的右前方就是一条通向县城的黑色的沥青马路，宽阔而寂寥。而身后就是他所任教了多年的学校。此时，校园里一片寂静，孩子们都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只是背后的头顶上几个烫金的大字和横挂着显示屏上滚动的字符在静静地矗立着。车子怎么还没有来呢？他的额头似乎渗满了汗珠。他抬起头不停地张望着，显然有点焦急。“叭——叭”突然从远处传来了几声喇叭声，他就急忙循声望去，才发现那车并不是通往县城的班车，于是就又变得有点焦躁起来。在看看这些包包里装着的东西，有丝瓜、豆角和茄子，还有漂亮的青椒，再不早点带回去，就好像没有办法向老婆交差似的。你们却谁也不会想到，这些收成可是他这些日子来用自己辛勤的劳动才换取的。

石老师，是乡下人，自从师范院校毕业后，他就一直在本乡镇的中学教书。说起教书，他工作认真细致，一丝不苟，曾多次被评为优秀教师。他不仅成绩斐然，而且情趣高雅。一有时间，他总会干点农活。可谓是一手抓教学，一手搞农活。但不管干什么，总是有模有样的。

他有两个家，一个在县城，一个在农村。妻子和女儿住在县城，儿子在国外。老家农村里还有一个八十来岁的老娘。他是个孝子，有时也经常回去看望老娘，有时也会把老娘接到学校来住上那一些日子。尤其是经常会把自己在学校里种的菜肴或买些好吃的营养品带给老娘。每每到各种蔬菜刚上市时，他种的菜肴也就同时上架，绝不会比市场慢半拍。当全校的老师对他投去歆羡与赞美的眼神时，他总是展现出一幅憨憨的笑意，话语间总是无法掩饰自己内心最大的满足感和幸福感。每每一到放假，看到他大包小包的把各式各样的新鲜蔬菜往县城家里捎回去时，同事们的眼睛都大了，他的眼睛也仿佛绿了。而又有谁知道，石老师的心理的幸福有多重呢！

我的对面的楼房一楼靠东边的房子就住着我的同事石老师，他是我校生活最节俭，为人最务实也是最古板的一个，他工作最认真，且也是最爱劳动的一个。他每天忙完了教学工作后，就会立马回家赶赴自己的菜地。不是刨地就是浇水。那片大坡上就有他好几块菜地。每天下班回来，总是能看到他在自己的菜地上忙个不停。有时和他打招呼，他总是一副开心而得意的样子。当我们问到有关他家蔬菜吃不完这些话题时，他的笑声里总是掩饰不住激动不已的喜悦与自豪。

沿着一个小斜坡一脚踏进生活区，你就会被满眼的绿色所包围。迎面而来的就是一大坡长满了各种花样蔬菜的菜地，被主人照料得苍翠欲滴、郁郁青青。眼下虽说豆角还没有长出来，但那搭起的瓜棚架就早已蓬勃的不可一世了。那支起的枝枝叶叶缠绕着竹竿拼了命地生长着，舒展着，似乎在告诉路过的人们，不把这瓜架子压垮就一定不放过这主人！顺着左边看去也是繁华一片，长条形的花坛上一垄菜畦，青得直逼你的眼，爽得你不由得你在心里暗暗叫好。刚下过雨，天又晴朗了，片片叶子在阳光下站直了腰板，扬起了不再娇羞的小脸，贪婪地吮吸着这晴好的日光，一丝微风略过，所有的叶片都微微的颤颤着，都仿佛仰起了小脸，在向路过的人们张扬着青春的活力。

我们都住在老校区。我的宿舍位于进校门的左侧的第二层。是一幢经过重新修缮过三级危房。靠近马路边。现在这个老校区已经城里学校的生活区。里面住着老师和部分学生。学校的食堂就建在原操场的西边，被四面的楼房紧紧包围着。老师主要住在南北相对的楼层里，而东西两边的房子基本上都被租赁出去而住着一些留守老人，他们是专门来照顾自己的孩子而陪读的。于是，在生活区里的每一个角落里都种上了各种各样的庄稼。包括保存下来的花坛也都成了他们的菜园。有用来种菜的，也有用来插红薯的。也有用来种油菜的。这些不同的菜肴零散地点缀人们的视野中，一抬眼就是一幅画，不仅美化了环境，也愉悦了人们的心情。

在石老师的引领下，我们的所在的生活园区一年四季也从不寂寞，每寸土地都生长着各种各样的蔬菜。春天里，金黄的油菜花迎风点头，把香气传送得很远很远；盛夏季节，大片大片又肥又厚的南瓜叶，在阳光下青绿得直逼你的眼，还有长长的豆角挂在那路边的竹架子上，仿佛抖落了一个整晚的梦，精神而坚挺；秋风吹拂，四季豆和秋葵都比赛似的猛长，似乎在期待着主人的光临；白雪皑皑，可爱的小白菜都拨开了被子，把最美的绿色和白色全裸露在了天底下，呈现在人们的眼前……

说起菜地，种得最好的就数石老师的了。他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只要一有空，他就会往他的菜地跑。平日下班后，总是能看到他忙碌的身影。此时，他站立在菜地里，穿着军绿色的迷彩服，一手提着浇水壶，一会儿弯腰查看，一会儿蹲下拔草。有时遇到了同事，大老远的和他搭讪，他就立马从瓜架的缝隙中骄傲地冒出头脸来，异常兴奋地说道：今年的天气好，阳光好，雨水也充沛，不用去菜场买菜，一家人吃的不成问题。然后就提高嗓门十分爽朗地说道 ：“如果不嫌弃，有空就来我家菜地摘了些去！”正午的阳光火辣辣的，他的黑黝黝的笑脸在草叶间舒展得像刚绽开的花骨朵。

放晚学时，天边的晚霞映红了西边的天空，夕阳的余晖也恰好斜射在一楼石老师的家门口。他刚去菜地忙碌了一阵子后，回来了。于是他就择一处阴凉的地方，端来了一个矮凳，回到房间里脱下了绿色迷彩服，就穿了条短裤，配一件白色的陈旧背心，一屁股坐了起来。一手拿着蒲葵扇，轻轻地漫不经心的扬起，脚底下一个装满了茶水玻璃杯安静的立着。而眼睛却一直注视在家门前的那几块菜地上。偶有熟人走过问起这种菜之事，他总是一幅从容不迫的样子。“至于种菜嘛，不挺简单的么！多往菜地里走走就有吃不完的菜！”石老师那大嗓门又在园区里回荡开来。声音漂附在门前的菜花上，在夕照的映衬下，格外的娇艳好看！

就在昨天早上，我刚起床，一推开门，就看见石老师蹲在菜地上了，此时，四周一片静谧，潮湿的空气中还弥散着一丝丝甜润的香气，黎明前的最后一团黑色刚好被驱散干净，迷蒙的曙色正在布置着全天的清新，唯有零星的几个学生踏着水泥路面而发出匆匆赶去晨读的脚步声。置身户外，才知飘飞的细雨也在纷纷地下着。我说：“石老师，起这么早呀！天还没亮呢！怎么就下地了呢？”“今早有自习课，起了个大早，看时间还早，就顺便把这菜地边上的几棵草清理一下。这两全其美的事，何乐而不为呢！”接着就是一阵爽朗的憨笑声从对面的斜坡上滚落下来。

是呀！教学与农作两不误。这就是石老师的工作，也是他生活中找到的最大的幸福！这是其他同事所无法企及的。

日子过得飞快，一转身，周五又到了，放假回家也是他每周必须履行的职责。在不搞快点就赶不上车了，于是石老师就赶紧把昨天采摘下来的又肥又嫩，又长又不好盘弄的豆角一股脑儿地放进了蛇皮袋，又用手掂量一下，嗯，至少有十几斤的样子；那里还有茄子和鲜嫩圆溜的小南瓜呢，这些也得装上；哟，地上还有一大堆挺好吃的辣椒呢，放在这里，我一人一星期又吃不完，烂了怪可惜的，赶紧也用提桶提回去吧。一番手忙脚乱的拾掇，终于弄好了，看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车子可能就要来了，于是他就一手提着，一手拖拉着，背上也少不了，快步来到了校门口。还是样子，他把这些包、袋子和桶分列在自的身边，然后就不停的张望着车子过来的方向……

一手搞好工作，一手提着亲手栽种的菜并亲自送回家，给自己最亲的爱人和女儿吃，这是多么快乐和幸福的事啊！

每次周末回家，总是有很多人问起石老师松才回家这事，而他也毫不含糊地说，我又不会打牌，闲着没事，种点菜也算是一种消遣吧！可当人家夸赞他很能干很会过日子时，他却总是抿嘴一笑，说道：“这也许就是我所要的幸福吧！”

原来每次周末回家，他的包里满载的是他那满满的幸福啊！

—END—

本期排版 | 谢雨欣

作者简介|

  陈敬华，阳新东源中学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