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爱梅 | 散文：我与《中国地图》

黄石文学

我与《中国地图》

□ 肖爱梅

多年前的一张中国地图，那是我为读小学的女儿买的，一直静静放置在卧室的一角。很多年过去了，也搬过家，它一直都在。要给女儿买一幅中国地图，且一直珍藏，是因为我曾经那么渴望过拥有一幅。

我最想有一幅中国地图是读高中的时候。那时上地理课，老师要求我们能熟练认知每个省的外形图，每次测验必有考点，比如画个外形图让判断是哪个省，比如把湖北省的外形图画出来让填湖北的邻省。有很长一段时间，我用薄如蝉翼的白纸在地理课本上临摹中国地图。纸很透，很滑，精致如工艺品，是我这辈子用过的最好的纸，好像是我一个在私人硫矿做账务工作的初中同学给我的，时间太遥远了。幸亏有那些纸，我才能比较容易地临摹中国地图。我们在课余时间也互考哪个省的周边是哪几个省，老师说这样也可以增强对中国地图的记忆。

我的一个女同学，她在短时间就掌握了中国地图的很多知识。虽然我也能如她那般按顺序报出《新闻联播》后《天气预报》上的省会城市名字，还跟这些城市熟悉得似乎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还仿佛打着伞走在一座下雨的城市，但是，她家有一幅中国地图，就贴在客厅，这是我所没有的。她是走读生，家里还有电视机，想是经常可以在电视上看央视主持人在中国地图上“指指点点”。我不奢求电视机，有一幅中国地图就好了，有课桌那么大，“帽子”形状的湖北清清楚楚，长江和黄河清晰地无语向东，陆地的东边是黄海、东海的蔚蓝海域，波光粼粼。再远就是钓鱼岛，太平洋，无尽的尽头是更远的世界。

我还没有完全学会画每一个省的外形图时，高考又进行了一次改革，从有四种选择的“3+1”变成了两种选择的“3+2”。我们在匆促中进行了分班，有老同学走了，地理也不列入高考，两种离愁别绪。从此，《地理》一书抛之太平洋，我们没有“修炼”到老师要求的能独立画一幅完整中国地图的那一天。中国地图却神奇地自此镌刻心里某处，在如烟一样消散的光阴里，再不曾模糊过。而那个让我们画中国地图的董老师，在我们二十多年后的同学聚会中，却成了我们想见却再也见不到的人。

再一次见到中国地图是高考前夕，第一次去大姑在黄石胡家湾的家。大姑家那时住在木材公司一楼的平房，装木材的火车轰隆隆驶过，声音震耳欲聋。室内光线黑暗，卧室白天也要开灯，客厅的光线稍微好一些。昏暗的视野里，一幅中国地图就端端正正张贴在客厅的正墙上，那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中国地图，一切都如此清晰无比，我一眼就看到了那只向着东边引吭高歌的“大公鸡”。这么大的中国地图，就那样静静地贴在墙上，如光照一样点亮了我的眼睛，它不会像电视上的地图那样转瞬即逝，平原、丘陵、高原都用色彩区分得清清楚楚。我在地图前面伫立，看到了中国清晰的边缘和内陆的山系，也看清了四周的大洋。

我站在湖北东南一个在地图上看不到的地方，东经115.09度，北纬30.2度。我的手指在光滑的地图表面一点一点滑过，北京、上海、武汉……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内蒙古自治区……960万平方公里土地就这样历历在目、触手可及。黄河壶口瀑布的轰鸣、乌苏里江的号子都响起来了。我站在喜马拉雅之巅看巍巍白雪，我在北极村看永远不落的太阳，我行走在秦岭巴山深处……此时北国飘雪，南国正逢春。那仿佛是我与中国地图真正的初见。

上世纪90年代后期，堂姑去东莞打工，常有信件寄回来。虽然我的脑海中早已有了一整幅中国地图，我还是常常跑到大队部去找那个叫广州的地方，想象着东莞就在附近，那里有很多电子厂，工资很高，总有一天我也会到那里去。堂姑春节前总会沿着中国地图上的京九铁路到武汉，然后到刘仁八一个叫陈如海的地方，打公共电话到大队部叫家里人去接。我在中国地图上对着广州，想着一个叫东莞的地方，还有一个电子厂的瘦小女工。

女儿读小学的时候，我给她买了一幅中国地图贴在书桌的墙上，教她找我们所在的湖北省和武汉市，教她找首都北京，在地图上给她指出长江和黄河……那次去北京旅游前夜，刚上完四年级的女儿收好她的小背包，在中国地图上指着北京的位置，无比兴奋地说：“明天我们去北京看天安门啰！”我们已经习惯了每说到一个地方就到中国地图上去指点一番。她在小学的时侯，对中国地图的认知就超过了我在高中的水平。她填报高考志愿的地方，我考虑的是离家里越近越好，她却恰好相反。她说小时候看中国地图，她就一直梦想到远方去，年纪越大，那种愿望越强烈。在中国地图上，她的心已经到过很多远方，她都想亲自去看看。

是啊，我何曾没有这样想过!自从心里有了一幅中国地图以后，中国的山川河岳，于我如此熟悉和牵挂。在中国地图上，西部领土犹为辽阔。站在中国地图前，视线就会不由自主地被西部吸引，那里不仅有中国地形阶梯的“第一级阶梯”，更有黄河和长江的源头。

那是我在中国地图上指尖无数次游走过的地方，更是我此生心心念念想要去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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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排版 |谢雨欣

作者简介|

肖爱梅，现供职于大冶有色，业余文学爱好者。最爱唐诗宋词的音律和意境，崇尚心灵自由，喜爱大自然的山山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