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 小 武 袁 塔 陈小武是我的小学同学,也是班里唯一的一位异姓同学。 陈小武不是我那儿的人,他的爸爸也不是。他们都是从外地来的。要问他为什么会在我的庄子住下来,这还得从他爸爸的职业说起。陈小武的爸爸是经商的,四处奔走那是常事。他打出生开始,就跟在他爸爸的身边,四处为家。到了他上学的年纪,他的爸爸便放弃了经商的工作,在我的庄子落了户,他也就落了户! 陈小武个子不高,跟我差不多。皮肤则是黝黑黝黑的,如同挖煤的工人一般。黑褐色的布鞋,是他一年到头总是穿着的,管什么春夏秋冬。他的力气很大,每次跟我比手劲,输的那个人总是我。一双经商人的眼睛刻在他的脸上,很大,圆溜溜的,似乎可以洞察别人的心思……要说他最特别的地方,不得不提他的好动。上课时候叉着腿摇着凳子动,吃饭时候端着碗绕着桌子动,睡觉时候抱着被子滚动。 管不了!他的父亲管不了。打他,他不哭;骂他,他不还嘴;请我去劝说他,他拉我嬉闹。老师管不了。罚他站,他在教室外头的走廊中不停走动;罚他扫地,他把扫帚当成关公刀在教室里乱舞。老师没辙了,三天两头传陈小武的爸爸到学校来——一起探讨“对付”他的新方法。但效果大都不怎么好。 我很喜欢跟他在一起,他也总爱跟我讲些外面世界的故事。课间的时候,他翘着二郎腿,跟说书的人一样,手里拿着一根比较粗的柳条,不停地敲打着课桌,嘴里滔滔不绝的送出外面世界的趣事。什么“天津狗不理大肉包”、“西湖龙井绿茶”、“武汉武昌鱼”等等,都是从他口中听到的。同学们很喜欢和他在一起!偷人家院子里头的果子,他带头;跟别的班级打架,他冲头阵;班里组织游玩活动,他第一个报名。他就是班上的大哥大,班里没有人不服他的,我也服他! 陈小武对自己还是有要求的!他给自己立下三条规矩:一是伤天害理的事情不能做;二是同学有难必须帮;三是做自己喜欢的事。至于他为什么要给自己立下这些规矩,不知道,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时候的我,还不懂什么叫做伤天害理,只觉得他在夸大自己。而后两条规矩,他是真的做到了。他离开学校也是从帮助别人开始的! 那是在读五年级的时候,班里一名同学受到六年级学生的欺负。他知道以后,二话没说,大拍了一下桌子,冲到六年级的班中,干上了一架。校长发怒了,通知他爸爸把他领了回去。他的父亲动武了,暴打了他一顿,并把家迁出了我的庄子,给他换了一所学校。 陈小武离开学校的时候,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不停地笑着,手不停地摸着自己的口袋,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他离开之后,我跟他就断了来往,偶尔有零星的音讯,我也没有过多的理会。后来,我搬出了庄子,对于他的消息,就完全断绝了。 今年过年时,小学同学组织了一场聚会。在和一位同学的交流中,我得知陈小武出了车祸只能躺在床上的消息,顿时觉得大脑被木棒猛击了一下,连呼吸都非常困难。“他只能躺着了?他还怎么动?他是非常好动的呀!”心里纠结如麻的我与那位同学约好,一同去看陈小武。 去陈小武家的那天,我不想让自己过于鲜艳,就穿上了一件灰黑色的外套。到他家时,他正在看电视剧,很专注,没有发现门口站着的我们。我仔细地打量着他,长而乱的头发披散着靠在床头,白得吓人的脸没有一丝血色,幽灵般的双眼注视着电视机,裹起的棉被如坟墓一般。 我退了几步,右臂碰到房门,发出“嘭”的一声。他意识到有人到来,转过头,惊诧地面向我们。 “你们是谁?”他开始说话了,没有丝毫的高兴或悲伤。 “你的老同学。”我答道。 “哦!原来是这样,那些事我都忘了!可能是我小时候太爱动,到了现在,老天的惩罚下来了,让我动弹不得。”他冷笑地说着! “不是这样的,你会好……” “就是这样,我已经忘了那些事,你们走吧!” 也许我们的到来,会增加他的悲伤,或许我们本身就不应该来,匆匆说了几句话之后便离开了。 跟他道别的时候,我分明看到他眼里散满了泪花。到底他真的忘掉了那些事?咦,谁知道呢!
作者简介:
袁塔,男,29岁,中共党员,毕业于湖北理工学院,现就职于湖北黄冈浠水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