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跃进 | 散文：颐养天年

黄石文学

颐养天年

□ 杨跃进

人到老了总爱提及少年，名人如此，俗人的我更没突破其说。

我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闻知过去一些事，见证当时偶遇事，略知一些现状事。那时因新中国诞生不久，还有西藏等少数地方尚未解放和清匪剿霸，经土地改革、抗美援朝和还内外债务，援助外国，制止内外患难，兴邦建国，即连铁钉、水泥都靠进口一穷二白的旧中国，到建设工农基础设施；从文肓、扫肓，到实现七年义务教育；从消灭血吸虫病，到合作医疗；从自制枪炮，到实现二弹一星；从地面上的中国到地下的中国（三线）；从亏损，到盈利；从无国际地位，到进联合国五常，谈何容易？

儿时因建国遇到各种困难渡过了饥荒，中年摆脱了贫困，老年进入自足和颐养天年。老伴因给女儿带孩子，留守在家的我，出门一把锁，进门一盏灯，闲遐之余，难免想些过时之事。从儿时抓石子、跳房子、打假仗、捣鸟窝，好事做了不少，坏事也没少干。为捣鸟窝，上树跌断了手腕，翻几种筋斗，无师指点地祝缩了颈，为练百步穿杨，掷石头砸破几个人的头。有一次某同学跟我抖狠说：“你这么准，我站在百步外，你若砸破我的头，我保证不怪你。”我说：“你这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那同学说：“我们现在是初中生了，又不是三岁小孩说话不算数。”平常愚笨的我，这时却聪明地说：“我俩说话不算数，最好要个证人。”那同学便找来他同垸的同学作证，他站在渠道水闸边，我站在校门外（约百步），证人站在我和那抖狠的同学中间，我在附近找了一个小石块，就势一投掷，只见那石块像长了眼睛似的朝那同学方向那飞去，我和证人见势不妙地大声喊叫那同学赶快闪开，谁知那同学被闸水嘈杂干扰没听见，石块不偏不倚地掉在他头上，幸亏石块是轻轻掉下来的，只伤及头上表皮，我用唾沫涂搽他的伤口后，再用手掌压了一会儿就止住了血，第三天他的伤口就好了。无独有偶，事隔不久，我们垸有个比我小三岁的孩子也跟我抖狠，旁边有两个伙伴作证，他站在超百步开外的水塘里边，我站水塘外边，同样领教了我上演的前一幕。

天生我愚蠢，读书不行，大学没考上。做事不行，傻玩还好，但也玩没出名堂。什么翻跟斗、踢毽子、打水漂、倒走路、长、短跑，还较出色。大集体时我家养过几次黄牛，都被我训得像战马，特别是那黑黄牛，像既懂事又调皮的孩子，为训服它，我也吃了不少苦。当初，它不让我骑，我就强行骑到它身上，哪知它很快就将我摔下来，我朝它吼，它却连打喷嚏，猜意为我是它的败将，我气极败坏地要打它，谁知，它跑到水塘里，我随手拣起拳头般的石块砸中它身子，它又跑到塘岸上，我又砸中它的屁股，它朝我怒吼，然后又跑到塘水里，我又找石块再次砸中它头，它又跑到塘岸上，如此往复，后来它游累了，身上也被我砸痛了，它就跑到塘岸上来，我见后同情地抚摸它，还给它抓痒，梳身子、捉蚤子，终于感动地让我当战马骑。它还自己解绳到山上吃草。有一天下午我放学回家，将黄牛栓在门前的桩上，就同母亲一块到菜园去浇水，回来时不见黄牛，我们在门前和田畈里找了好一阵子没见到它，后来就找到山上去，发现它正津津有味地吃草。这年冬天，我和母亲用石碓臼了两升细米粉子，用簸箕摊开在厨房桌上，出门时，我见黄牛拴在堂屋里，厨房和大门也关上了，便放心地与母亲一块到菜园去了，回来时却见黄牛成了“白花牛”，我进厨房一看，奇怪发生了，原来我和母亲好不容易用石碓臼的两升米的粉子被黄牛吃得所剩无几，再进卧室时，半桶小尿也被它喝光了。母亲责怪我没栓好牛绳，我说牛绳栓好了。母亲说：“难道这畜牲自己会解绳子？”为查个清楚明白，第三天，我特为做了一个试验，将牛绳如同往日一样打圈拴好，并在黄牛够不着吃的旁边放一点草，我和母亲从门缝里观察， 不一会儿，只见黄牛将嘴巴咬住绳子头就势一扯，牛绳很快就被它解开了。母亲说：“养猪娘三年成了贼，我这黄牛才养一年多也成了贼啊”。

不仅牛通人性，狗也通人性。它像人一样能观察动静和听懂语言似的，它不仅自己开门和关门，还可剥栗子、剥花生吃，我们家人使个手势，它就飞跑大疾，大唤一声停住，就立马止步，拍一拍大腿，它就会跳到你身上来，稍不注意，它还会亲你几口。有一次，我起早出差没对它说，它见我背包就送我老远，我挥手后它才转去，第三天回家时，它像几年没看到我似的很亲热，当我坐下椅子时，它立刻跳到我大腿上来了，还趁我没注意连亲我几口。它生嵬半个月前，因它小嵬太小不能出窝拉大小便，身上总是脏稀稀的，它就用舌头舔干净。狗窝若被小嵬尿湿了，它就将小嵬用嘴地衔到干净地方睡，自己却睡在小嵬尿湿的地方。小嵬若再尿湿了，它又将小嵬移到自己温干净的地方去。若拉大便，它就自己吃完，如此往复，使其小嵬身上干净、窝里卫生，像人一样灵醒懂事，惹人喜爱。还有一次很搞笑，它生的小孩满月后被附近的熟人抱去喂养，没过几天，它凭嗅觉找到小嵬后将其带回了家。正因这些畜生精灵通人性，我为牛滑稽写了一篇短小说《牛哥》、散文《我的黑战马》和诗歌《牛排》。还为狗听话和钟情它的孩子写了一篇散文《东聊西侃话灿灿》，均被有关刊物采用。

想起儿时事，最忆母伤心。那时我家因生活困难，小队生产和家务劳动繁重，加之她生多养活少而打击太大，致使母亲身体每况愈下，特别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后，母亲每年冬、腊、正月多在床上度过，生活逼迫我刚上初中就学会了简单的自理，烧火做饭，擀面、做粑、做果和磨豆腐。回想那时的苦难，现在却成了历炼，自感欣慰和乐趣。随着岁月的推移，孩子长大成家立业后，老伴就给在外工作的女儿带孩子，我的生活又重回到孩提时代，老伴当初离开家给孩子带小孩时，我很不适应，也懒得动手，多半买了吃。如今伴着锻炼风气之日盛，我也慢慢地适应了留守老人的生活，拣起那时的历炼，虽有些生疏，但经过十天半月的重温生活后，很快就适应了自己做饭。平常生活随便简单，若高兴或过节日时，就做点好吃的，烧土灶，吃滤蒸饭。有时在锅边搭点红苕块（红薯）或搭做汽水粑，米饭熟了，汽水粑也熟了，先将饭盛起来留到第二餐吃，剩下的锅巴就用米汤滞成粥（俗称锅粑粥），吃一口汽水粑，再吃一口锅巴粥，特别香甜有味。有时用红薯、肉丁或绿豆煮糯米饭，既有脆脆的香甜锅巴，又尝吃清香的糯米饭，真是别有一番“农家乐”风味。有时用糯米煎鸡蛋，有时用面粉烫破片吃，有时用面粉做旮旯吃，有时自己擀面皮、买肉剁馅、包包面，有时干烙千层饼，炖点排骨莲藕汤，有时做些发粑、盐水粑、米粑或花儿粑，炖点绿豆汤，餐餐不同菜，天天不同味，真是过着比神仙还神仙般的好日子，无不令人羡慕。

本人才疏学浅，工作四十年，一无展获。退休后闲居在家。不善交际，不会搓麻将和打牌，不会歌舞，不会垂钓，也不会品茗斟酌，更不会乱来。空闲时候看看书，写写字，有时也写些破诗、拙文和乱涂鸦式小说，还作些谜语，上不了大堂，只有孤芳自赏。有时搞些健身运动，如散步、打打乒乓球和羽毛球（老了，现在怕撞伤不敢打篮球），还邀好友们到周边景区逛逛，叙叙旧，谈谈心。有时邀朋友搞点小酌，真是不亦乐乎。2020年初，我省遭受外界新寇侵袭，全省封城封路不能外出，我将准备拜年的几十盒副食当正餐饭吃精光（影响了脾胃，但问题不大）。在封堵的两个多月里，我想到鲁迅先生弃医从文，我医治不了有些愚昧的人（包括我自己），看了三本书、写发了三篇首拙诗、散文和短小说，不问收获，聊表耕耘。日快如弹指，多有不会的我过得既快又充实更自在，也没像有的人说得那么难受极了。正所谓懒人有懒人福，日子在人过，全靠己调和。真正亏欠的是那些靠打工度日的人和有病没及时治疗的人，我们拿着养老金的健康人，还有什么可犯愁和杞人犹天呢？

回想后半生，我大事不会做，小事只沾边。但是有很多事的确做不完。如好书看不完，品不尽。字写不好，真够我练。文无功底，难上台阶。倘若苍天再赐我五百年，我还是看、写、做不完！

—END—

本期排版 |谢雨欣

作者简介|

杨跃进，湖北浠水县人，省作协会员。修过地球，摸过枪弹，干过生资、收购、药材和金融工作，写发作品数百篇，多次评为省市农行“模范通讯员”，结集出版纯文学作品《红窝儿》《月儿弯弯》《岁月悠悠》三部，有小说、散文和诗歌获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