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鼎皓的短小说《龙哥儿》

新东西

龙哥儿

龚鼎皓

这位龙哥，名字与龙一点关系都冇得。那为么事他就得了个龙哥的名号呢？这要从他小时候讲起。他从小学到中学毕业，常是两条鼻涕的形象，毕业照的相片里头，他鼻涕的影子还看得见。因此陶气的同学叫他11号，有的喊他二浓仔。人长大后，要给点面子吧，可不喊他那样，一帮从开挡裤玩在一起的兄弟，好像把过去的日子都掐断了，处在一起差了氛儿。  

他这个人大概同龙有缘。他的体型同别人长得不一样，他的腰如去山区旅游还可以见到的大肚猪，腰脊驮不起肚子，脊弯得像拉满的弓。他人呢有点胖，走起路来一晃一扭的，拿我看如一条大肉虫在蠕动，可有的女生有慧眼，一看那就是一条大龙，而且脱口而出叫上了龙哥，这龙哥，一叫就叫响了。  

这龙哥儿似从来没有持重、自尊这么些个概念，扮丑、装呆、卖傻去讨人欢，女生喊他龙哥儿，他脸上笑得像朵花，男生叫惯了嘴的，喊他11号或浓仔，他也不生气，眼睛笑眯着像两条搭上去的毛毛虫。  

龙哥儿特能讨女生的喜，很乐于为女生服务。同学们约着游山玩水，他次次没落下，踊跃参加。帮女生拎包包、衣服、听叫买个水，买个纸巾，他是乐呵呵的，后勤做得特棒。  

女生们拍照，龙哥儿还可以去点缀一下。去年一帮人去赏荷花，人家闺蜜在一起合影，他拿张荷花冲了上去，把荷叶扯个洞洞，从头上套入自己赤膊的肩上，盘腿坐到她们前面，还伸出两指头，做了个V字靠在歪着头的脸上。嘿，他摆了个派司。  

另两女生合照，他赤膊着提朵荷花冲上去，头伸在两位美眉中间，肩搁在人家肩上，手反剪举着花，硬是蹭了个孙猴子变庙，旗杆插在屁股后的合影，弄得大家乐得笑岀了眼泪。  

玩了一天，那晚上大家一起聚餐，龙哥儿慷慨陈词：＂我没钱没地位，就是每天乐呵呵。你们女同学有活动都别忘了叫上我，我喜欢凑热闹，你们女同学的面子是要给的。男同学中，谁的面子都不给的话，强子的面子那是要给的，这不是人家说强子给了我比别人多的好处，强子是对我好，但我是更服强子，他白手起家，现在公司，小车大车，洋楼都有了。他喊我什么，那面子是必须卖得杠杠的。＂  

强子是他们一帮同学聚会时的御用摄影师。他本职是做建材生意的，老婆没跟他在一起，他一人撑着场子，经常是忙得顾不上吃饭休息，这让他的女同学很是怜悯，她们搞活动就把他也拉出来散散心，散场聚餐剩下的菜，她们总不忘为他打下包，让他回去好热了吃，免得一个人做。这次也是这样。  

去年中秋节前，她们提前过节又组织了次活动，到一家主营鸡汤的农家乐喝鸡汤。  

这一行去喝鸡汤的队伍里，龙哥儿依然在其内。在去目的地的车上，听龙哥儿言语，他在经济上、地位上，都发生了变化。他那住了几代人的房子被拆了，拆迁款已经拿到手落袋到位了，总计拿了100多万元。他讲现在我钱不是问题啦。另一个是，他被一位女同学介绍去做保安的公司提拔了，当上了保安队的队长，做上了官儿。  

这去喝鸡汤，到了农家乐的情景儿，这龙哥儿真的是如猛龙过江。  

那农家乐全名叫：彩虹农家乐。是一座有门头带一亇大院子的两层江南民居。院内顶上用铁丝拉满了多彩的喜气的小旗和绿色的藤蔓。进门头，院内像个集市，走道两边婆婆们摆着青菜、花生米、小鱼、鲜虾、南瓜、丝瓜、豆荚……，向进店的客人出售。  

全生态有机无污染的农家菜，让当家庭主妇的女生们看了喜不自禁，七八个人把那些婆婆们的菜全部瓜分了，还让人家婆婆回去抓几只土母鸡来。  

女生们讨价还价付款，龙哥儿来了，声如洪钟，手掌对她们一挥：“钱你们不管，我包了。你们看上的尽管拿。”  

说着，他从肚子角下牛仔裤的口袋里，抽出一沓红灿灿的票子。那綑在钱上的封条都没撕。一位抓到鸡赶过来的婆婆见这景况，嘴张得老半天合不拢，缓过神来：＂哎呦，今天是遇上大老板了，我老婆子没用，抓了两只鸡婆，绑脚时飞跑了一只。＂  

她那神态，那语气中无尽的惋惜，使大家都听乐了。最乐的还是龙哥儿，他听到喊大老板时，左手下意识握了个空拳屈肘往胸上一提，人顺势向左打了个旋儿，鼻腔吸了口气，头抬起转向婆婆：“你再回去把鸡提来，钱，这您看到了的，我不差＂尼娘”一分。＂  

那提字，他语气很重是在鼻腔中喷出来的，像是不重不解气，不解恨，不提自家的精气神。  

“鸡汤上桌了，老板美女帅哥们。”店老板用方言喊客人入席啦。  

一个女生喊龙哥儿：“龙哥，帮忙把婆婆摊子上我的衣服、包包带过来。＂龙哥儿瞟一眼衣服和包包，有些愠怒：＂我成了你们跑腿叫唤的听差了。”一边表面不情愿但极为习惯地一只手把包包和衣服抓了起来，一个女生刚好在他身边躬身装买好的菜，他空着的手在人家屁股上抓了一把，嘻嘻道：＂你这裤子也太旧了＂。把个女生吓一跳，“你搞么鬼噻。”  

饭厅里，围坐在圆桌旁的女生们买菜的兴致未尽，现又喝上了鲜香味美的鸡汤，个个兴致盎然，龙哥儿是意气风发，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德啤是一口一杯的干，眼睛不停往刚抓了把屁股的女生高高的胸部扫来瞟去。  

大家胃口好，一桌菜基本上消灭了个净光，还剩下一条鱼尾巴和几颗南瓜丸子。一女生看了看桌上的剩品，一边喊老板拿两个打包盒来，一让加炒一个强子喜欢吃的素三丝。龙哥儿知道女生要搞么事，发话了：＂打包不能老为强子一个人打，别人也打得。”强子就坐他身边，听了不晓得说么亊。说这剩菜剩饭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一直说不要打包，但怕伤了姐妹们的情意；说这剩菜我不要，你龙哥儿拿去吧，这直接，他又担心姐妹们说他小气、爱生气。他错愕地望着龙哥儿此时漠然的脸，自己不知如何是好……  

龚鼎皓，自由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