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强生的诗《怀念田野》(5首)

新东西

怀念田野(5首)

文/冯强生

湖田

本是湖，偏要围成田

它的淤伤，它的泥淖

难以伪装，难以更改

水中日月，应不可忤逆

种白云，种星星多好

种稻，反而容易沦陷

将水草、浮游生物

还给湿地和湖泊是明智的

让浪花还魂是快乐的

去除棋盘上的虚线

将楚河汉界连起来

我愿是你一往无前的卒子

或一往情深的小鱼小虾

秧鸡

不可家养的鸟

叫声低回婉转

于秧苗间穿行

它是田野的女儿

优雅而又知性

只为栽种者而生

食虫不食稻穗

田垄渴，它也渴

至死，为农耕而歌

楚王好细腰，以瘦为美

没想到普天下的女子

纷纷效仿它

泥鳅与蚯蚓

在地垄上翻土

在水田里钻研

责任和担当

有异曲同工之妙

一曰地龙，一称黑龙

身形各异，名讳相近

不用想，都是先于农人

最早耕耘的前辈

以你为饵钓鱼

对于你和鱼都是蔑视和残忍的

板结的土地与穷困潦倒的水

不是家乡应有的模样

用你干煸或煮汤

前者香脆，后者鲜美

有恻隐之心的屠龙者

肯定尝出了熟悉的泥土味

我多像你们的同类啊

爱着泥土，且以滑溜著称

在许多捕捉者的指缝间

侥幸逃脱，得以繁衍

蜻蜓

在荷塘上，点水

在坡地上，与麦芒针锋相对

在晒场上，集群轰炸

地面上的大部队，跟进

各兵种，由此发起总攻

水陆两栖的战役，大获全胜

如今漫天都是无人机，而我

仍在故乡寻觅你的踪影

希望空降一段难以忘怀的和平岁月

曾是牧牛人

成为一名牧牛人

对年代是有要求的

对年龄是有要求的

对出身也是有要求的

牛背上的童年与少年

敢钻牛角尖，敢称王

与驰骋、与飞扬跋扈无关

与柳枝、与肥美的青草

与祖传的田野息息相关

曾在座骑上封官许爵

划分不可侵犯的领地

指挥过经典的角逐

编排过固若金汤的铁牛阵

分享过四方来朝的战利品

曾是兵强牛壮的国度

是最初黑不溜秋的勇士

也是流落民间的王子

与山水间、庄稼地的公主

吹吹打打，嫁娶了无数次

如今，与白鹭、八哥

芦花、野果，失散多年

与一头老牛渐行渐远

再无牛皮可吹

多么愿意俯下身啊

让后来的牧童练习驾驭

骑在瘦骨嶙峋的脊梁处

体会出一块岩山的颜色

与牛背类似的宽厚

2022.7.3.

冯强生，黄石市黄金山开发区汪仁镇人。中国诗歌学会会员，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1985年开始文学创作，作品散见于《诗刊》《长江丛刊》《大河诗刊》《百花园》《厦门文艺》等报刊和微信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