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是开满花的树,木槿花是家里好顺听话的女儿。 入夏,门前的木槿树,就像怀春的少女,不知不觉,悄无声息地竟开花了。还一树一对的开花,一发不可收拾,比赛似地开花,争奇斗艳,赛金花似的。粉紫色、粉红色、淡紫色,淡蓝色、白色的,一朵挨一朵,一朵赛一朵,真的是花团锦簇,五彩缤纷的花花世界。多重的花瓣层层叠叠,层次分明,一对对地开,一团团地开,开得满树是花。 木槿花在乡村是平常物,随处可见,门前屋后, 田头畈尾到处都是它的倩影。木槿花命贱得很,随便挖个土坑,埋点根或插树木槿树就能成活,还能长成茂盛的大树。农村没有哪家是把木槿花当成花来种的,大多把它当成栅栏树种的,种上它,当一当栅栏,围一围稻田,栏一栏鸡、鸭、猪等。或是种在门前当成一排晒被褥的支架,把被褥覆盖在木槿花上面全面摊开,能晒得全面,晒得够暖和。 农村的孩子,就是野孩子,都是放养长大的。儿时,除了帮家里干农活,就是到田野里到处找能吃的东西解馋虫。那时候,农村伙食除了青菜就是咸菜,根本没有几多油水,每餐吃两蓝边碗饭都不顶饿。我们不是结伴到小港里用竹篮抓鱼、摸螃蟹打拼伙,就是到畈地里摘蚕豆串起来烤着吃,或是去抽麻针打麻饼,或是去挖草根挖野鸡脱腿吃,或是爬到树上摘野葡萄吃。反正是,地里长的,树上结的,只要是能吃的都吃了个遍。 实在是没吃的了,就打起门前屋后的木槿花的主意来。平时,我们是把这些木槿花摘来串成花环戴在身上扮仙女的,或是玩过家家时当菜假装吃的。木槿花早上盛开,粉紫色一片,到了傍晚就会凋谢变成了蓝紫色,有的搭拉着脑袋,大多掉了一地。这么多好看的花掉了多可惜啊,我跟妈妈说,做给我当菜吃吧,没吃过呢,我要尝个新鲜。记得我把凋谢了的木槿花采摘下来兜在裙子里,拿回家清洗干净,用开水焯一下,再放点油盐炒着吃,软软的,融融的,很好吃。伴着木槿花,我连吃了两碗米饭。木槿花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不香不也臭,我吃了也没有拉肚子,害得我怕了一夜,生怕会中毒。现在回想起来,“卟嗤“一下笑出声来,儿时的我真的是嘴里馋出虫来了。 木槿花不但能吃,还是一味中药,能清热,利湿,凉血。儿时,哥哥身体瘦弱,还经常流鼻血。母亲不知是从哪儿听来的土方子,用纯白色木槿花和白毛土母鸡一起蒸食,可以治断根。母亲就让我到处采摘白色的木槿花,蒸鸡给哥哥吃。我那时真的是羡慕嫉妒哥哥啊,但是,哥哥真的是吃这个白木槿偏言治好流鼻血的根子。 木槿花,朝开暮落,又名无穷花,象征着历尽磨难而矢志弥坚的性格,也象征着红火,念旧、重情义,还被当成韩国、马来西亚的国花。 李商隐的《槿花》“风露凄凄秋景繁,可怜荣落在朝昏。未央宫里三千女,但保红颜莫保恩。”满是对木槿花的怜惜之情。木槿花虽朝开暮落,但每一次凋谢都是为了下一次更绚烂地开放。就像太阳不断地落下又升起,就像春去秋来四季轮转,却是生生不息。虽只绚丽一时,却不负青春,不负韶华,炫丽开放,尽情绽放,回报生养的土地母亲,回报大自然的阳光雨露恩泽。 木槿花开,朵朵灿烂,真像个好顺、好话、坚韧、质朴、美丽的乡下姑娘。
周桂芳,女,笔名桂子,爱读书码字绘画,想做个灵魂生香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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