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邦洪的散文《鸟趣》

新东西

鸟趣   

赵邦洪  

去年春天，家里从花鸟市场，买回一只麻灰色的小鹦鹉，说是买给外甥玩的。可外甥上学后，那只鹦鹉便成了我和老伴打发时间的玩物。这不禁让我想起小时候逗鸟的一些事儿来。  

其实，我小时候，也特别喜欢逗鸟。老家农村，山青水秀，鸟语花香；各种各样的飞鸟，随处可见。什么黑头画眉、喜雀、小麻雀、八哥、白鹭鸶、杜鹃鸟、猫头鹰、小翠鸟、花斑鸠、啄木鸟、布谷鸟，等等。  

我经常与村里的小伙伴一起，学着鸟儿叫；追着鸟儿飞……  

麻雀，花头麻尾；个儿小，但声音大；经常成群结队地出动。村前屋后，禾场上，屋檐下，到处可见麻雀落下，飞起的影子。它被村里人戏称为＂偷食客＂。一听到叽叽喳喳的声音，便知道是一群＂麻雀客＂来了，此起彼伏，如同菜市场一样的喧闹。虽不怎么悦耳，但撩人的频率却很高，也会给人们带来一丝丝的乐趣。  

越到农村粮食收割的农忙时节，麻雀的活动便越频繁。从早到晚，成群地飞来飞去，那浅褐色的身段，时常扎进小麦、稻谷堆中，啄食果腹。只要人的脚步挪近它时，它便箭一般地飞奔跑开。  

农村田间、地头，还有菜地里穿着衣服的稻草人，对⿇雀来说，早已失去主人所期望的威严，只是个摆设，它们对眼前的粮食，照吃不误。  

那时，由于农村缺少对动物保护的教育，除了家养的猪、牛、鸡、鸭外，对野生动物可以任意地捕杀。包括虎豹豺狼，只要遇见，便可猎取，也无人问津。  

当年农村除＂四害＂时，还把麻雀列为＂四害＂之一，必除之为快。村里人白天用弹弓打，夜晚用电筒照，连铅弹汽枪都用上了。那场景，绝不亚于一场有一定规模的战争。  

后来，发现村里的⿇雀确实少了许多，也许那些有生命的东西，是为了逃生，离开这是非之地，而归入森林了。  

我和小伙伴们，对于捉麻雀，纯粹是为了好玩。常常用一根红线，将捕捉到的麻雀，紧紧地系住它的一只爪子，然后牵在手上。麻雀挣扎地往上飞时，只要将红线轻轻一拽，麻雀就会落在地上。这样，重复进行，让麻雀感到，是放，又不能跑；是杀，又没给机会。  

偶尔也发生麻雀逃脱的事。那只能是手中的线松开了，麻雀带线一起飞走了。麻雀能遇到那种机会，算是极其幸远的。  

对于麻雀，还有一种玩的方式，就是掏鸟窝。  

麻雀做窝，一般都做在人们居住的土坯房墙的缝隙里，也有做在树上的。麻雀窝的建造过程很简单，先将墙缝隙掏成大洞，一般以能容两只麻雀为宜。再叼些晒干的稻草，鸡鸭的羽毛，放进墙洞里，雀窝就算大功告成。也许是麻雀太粗心，每一个雀窝门口，都会有干草和羽毛留在外面。只要人们一抬头，便可望见麻雀窝了，且一抓一个准。  

我们小孩掏鸟窝，多半是为能抓到麻雀，有时也掏些雀蛋。对刚孵化出小鸟的雀窝，是绝对不掏的。不过，也会有掏空的时候。要等到雀窝里只有一只麻雀的时候，才会有可能掏到鸟或蛋。  

有一年夏天，我发现了土墙上的一个麻雀窝，且看到有一只麻雀钻了进去。于是，我迅速跑回家，搬来一个木架梯，摆到雀窝所在的位置。看见洞内飞出来一只麻雀，我马上爬上木梯，刚刚爬到雀窝处，不料木梯子滑倒了，连人带梯，摔在地上。身上划破了皮，鲜血直流，衣服也扯破了。回到家里，母亲见我那副狼狈相，问我是怎么回事。我是＂竹筒倒豆子——不藏不掖＂，全告诉了她。好在母亲并没训斥我，只是提醒我，麻雀也是有生命的东西，千万不要去伤害它们。  

记得当时村里有一个人是极力反对捕杀麻雀的。他，就是村东头的权胜大叔。他的老伴去世多年，膝下又无儿无女，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他家的房子靠北边的墙上，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洞，麻雀每年都来这里做雀窝。屋外的小院子里，还种有几棵果树，白天晚上，经常有鸟儿在此栖息。对此，权胜大叔总是假装不理不睬。  

我们几个小伙伴早就眼馋，总算计着将雀窝掏了，可每次都被他拦住，没成功过一次。一天，小伙伴们相约到此再作一次冒险，不料被权胜大叔逮了个现行，反遭了一顿训斥。并告诉我们，他每天早上，听着鸟儿的叫声才起床，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若将鸟儿赶跑了，且不更孤单了吗？听他这么一说，我们几个谁也不敢了。  

八哥，是农村最常见的一种飞鸟，我们家也曾养过这种鸟。那是一只会说话的八哥，是爷爷从别人家带回来的。看这八哥，眼睛圆睁，全身黑里嵌白；嘴乳泛黄，爪牙锋利。见有人来，便抖动着翅膀，装出一副飞行的姿势。它饿的时候，会叫着说：“饿啊！饿啊！”见此，我特别感到好奇。听到八哥的叫声，爷爷会拿个饭团给它，让它啄上几口，就不吱声了。平时，我也经常撩八哥玩，教它说话，陪它戏闹，甭提有多高兴。但好景不长，一天，爷爷下田地干活，带着八哥去了。八哥到了田野间，哪能安分守己呢。一会儿功夫，本在田间捉虫子的八哥，不知飞到哪里去了。正当爷爷四处寻找时，突然听到一声土铳声，八哥应声落下，成了猎人的一顿美餐。在那个年代，哪一种飞禽走兽，都难逃非法捕猎者的黑手残杀的厄运。  

停在故乡的时光里，还有一种飞鸟也印象深刻，那就是白鹭鸶了。它，两腿修长，羽毛雪白，喙黑色，飞起的姿势优柔、轻盈。白鹭鸶主要在农村稻田间活动，春天插早稻秧时，水田里的田螺、泥鳅、小鱼，成了它的囊中之物。白鹭经常出现在水田里，牛背上，它并不惧怕行人，往往越人多的地方，越有它的身影。  

有一次，我与⼩伙伴们如往常一样，经过一片水稻田，边走边看。不知是谁先发现了水田中间有一只白鹭。伸头、低头；张望、轻走，偶尔伴有猝然一啄的动作。那神情，就像不把谁放在眼里。  

我们几个合计：抓住它，烤着吃了。于是，大家连忙冲了过去，没等我们拢身，那白色大鸟振翅一飞，便离我们远去。这下，更让白鹭有了自信，始终未能尝到白鹭的烤肉是什么味道。  

喜鹊，一般在春天开始搭窝，且要搭建在高处。先到处寻找一些干树枝，再一根一根叼来树上，拼搭上去。不停地寻找，不停地搭建，一根根树枝交错叠放，慢慢搭建起一个鸟巢。喜鹊锅多为六边形，完美极至。鹊巢内壁填些泥土，再垫些草叶、旧棉花，还有羽毛等，看上去还结实。看喜鹊搭窝，不能不说是一种享受。  

初春，细雨纷纷的天气，仍寒冷依旧。站在自家的院子里，虽然还是春寒料峭；还是一身冬衣；但心情却是舒爽的  

天气晴好了，鸟也多了，鸟鸣的声音也愈来愈密集。特别是喜鹊，在这早春的晨曦里，叽叽喳喳的叫声，特别的响亮。比孩子们的蹦跳还热闹，真像有什么喜事将要到来。  

抬头望去，院内那棵高大的槐树上，隐隐约约有两只喜鹊，跳上跳下。哦，原来喜鹊是要在这里搭窝，开始它们新的生活了。  

喜鹊的叫声刚停下来，小伙伴们就仰起头来。看那高大的槐树上究竟会发生什么。  

时间飞快，春已无处不在。大概过了一个多星期，又是一个晴朗的天。清晨，我站在院子中间，感受着清晨的空阔与清新。村里的小伙伴们，说着笑着进到院子里，玩耍着，嘻闹着。院子里，只有孩子们的欢笑声，却听不到那棵槐树上喜鹊的叫声。再看看那树上，忽然发现，有两只喜鹊飞来飞去，围着鹊窝内外转悠。仔细看去，树上的喜鹊窝竟已成形了。原来，喜鹊忙着搭窝的时候，是不发出叫声的。  

喜鹊一天天默默地忙碌着。对面河边的柳树，不知何时已染上了绿色的彩条。院墙外，那些不知名字的小花，已开满一地。院内那棵槐树仍然高耸着。不同的是，这个春天里却多了一个鸟窝，多了一种靓丽。  

喜鹊搭窝，不过是一种本能；却给了人们一道早春的风景。它时时迷乱着我的视线；撩拔着我的心情……  

如果说，农村还有什么鸟应该被记起的话，除了燕子和斑鸠，那一定是那悲鸣的夜鸟。我不知道它长的什么样子，但它的声音，成了我唯一的记忆。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默数着岁月的悠长，仿佛可以听到它热爱生活的歌唱里，潜藏着珍爱生命的力量。  

儿时养鸟、逗鸟，是农村孩子的特性和欢娱。时过境迁，现在的孩子，即便是农村的孩子，恐怕也难找到那种情趣了。如今，我的记忆里 ，忘却了许多值得记忆的东西；但好像不时又忽动着一些鸟的影子。

赵邦洪，湖北大冶人，黄石市作家协会会员、黄石杂文(散文)学会副会长，爱好文学，书法和音乐等。偶有作品散见于《中国城市金融》《现代商业银行》《金融文坛》《湖北杂文》《长江诗歌》《黄石日报》《散花洲》“大楚英才网等纸媒和网络媒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