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建中的诗《银发风景》（组诗）

新东西

种豆的老人

沿着田埂的弧度

她

一步一步

挪动着

高过膝盖的手铲

在她站起时

扶住她摇晃的身子

在她弯腰时

同她低下的目光

扎进泥土

拔出时的铲缝

刚好含下豆粒

返青的秧苗

像她带过的孩子

抚摸着

种在水田的面庞

这边的豆种

已经发芽

那边的豆粒

还盛在碗中

街角晨光

我从辣椒尖上

滴落的露水

知道她起得很早

笳子身上的霞光

照亮她蹲守的街角

从不出声

她相信行人会看出

她亲手种出的疏菜

像她一样慈祥善良

直到一篮子鲜亮

像孩子一样

被人一一领走

那空着的菜篮

便像空着的摇蓝

陪她回家

白发围墙

他们早醒的眼睛

像早醒的鸟儿

一样精神

手紧牵着

还在梦中的孩子

等着公交车

打开车门

背在他们肩头的书包

就像

不属于他们的责任

依旧一年四季

背在他们的肩上

孩子已坐进了教室

可他们

依旧朝阳一样

穿过围栏

向里眺望

一丛丛白发

环绕着校园

筑成一道

银灰色的围墙

拾荒老人

每天他俩都相逢在

这排垃圾桶前

若它先到

他会远远地候着

等它吃完桶里的残羹冷炙

或者衔着一根骨头

兴奋地跑开

若他先到

它会趴在他脚边望着

直到易拉罐

或者矿泉水瓶

被他右手里的铁钳

夹进

左手拎着的蛇皮袋

然后，他俩会亲热地

走上一段路

它脏乱的毛发

就像他背上的蛇皮袋

于是所有的行人

都以为他俩

是一家

可走着走着

就分开了

他不知道它

在哪里栖身

它也不知道他

向何处流浪

何建中，湖北作协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阅文集团签约作家。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迄今在各级报刊及网络文学平台发表诗歌、散文、报告文学、文学评论等作品达三百多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