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强生的诗《挖煤者说之十二》(3首)

新东西

挖煤者说之十二(三首)

文/冯强生

潮湿的孤独

井下是潮湿的

排水工是潮湿的

孤独是潮湿的

尽管水泵一直在絮絮叨叨

一吐为快

但我不懂它的柔情

它也猜不透我的心事

想起了一只井底青蛙

它能着鲜艳的迷彩服

望见一线天，呱呱叫

而我只能望着乌沉沉的巷顶

聆听不远处同类的脚步声

关键是

我的骨关节愈来愈粗

而力气愈来愈小

许多疼痛

竟找不到原因和痛点

最后一位矽肺患者

无可奈何

得罪了黄荆山

已过去了这么多年

黄荆山竟一直扼着他的喉咙

曾用犀利的眼光穿越岩石

发现一片远古森林

而今动用X光透视他的胸口

发现一块板结的石头

其它的领域都是好的

余下风的通道存在障碍

他只好用坡岭间的雷声

义愤填膺地表达抗议

今天

雷声嘎然而止

故乡为之下了一场瓢泼大雨

雨中人将他送进了一座火炉

没想到

那一块钙化的石头

最终让抬棺的人

气喘吁吁

填补黄荆山

你诚惶诚恐

敬若父亲的黄荆山

不是你的主要负重

你年迈的双亲

多病的爱人

嗷嗷待哺的儿女

才是你难以量化的全部

兄弟

我那年出井后再也没有回头

你目光中的不舍如一根刺

扎得我最不愿表露的部分

生痛

多想让你跟着我一起离开啊

彻底与大山和黑炭告別

去更广阔的阳光下讨生活

大气地去梦想

小心眼地去思念

然而

我是那么的窘迫和微不足道

没有锦衣

没有玉食

羸弱的呐喊被雷雨声掩盖

一声祝福

卡在喉咙

今天问起你

才知道你已将自己

还给了黄荆山

而我

只有待若干年后

尽量与黄荆山达成协议

用这副皮囊和肉身

去黄荆山填补一点

我们曾经挖掘的虚空

2022.7.21

冯强生，黄石市黄金山开发区汪仁镇人。中国诗歌学会会员，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1985年开始文学创作，作品散见于《诗刊》《长江丛刊》《大河诗刊》《百花园》《厦门文艺》等报刊和微信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