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专刊】张君红 | 鄂王古城之秋

大冶文学

鄂王古城之秋

◎张君红

“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  

2024年10月4日，秋色深浓。驱车50公里，拜访远古的鄂王古城。

车好似一艘快艇，起伏驰骋在一片片一眼望不到边的金黄色的稻田海洋。

金牛镇是大冶市一个不起眼的乡镇，一个非常不起眼又十分偏僻田野之间，竟然藏匿着一个令人肃然起敬的古城，那就是楚国文明的发祥地之一的“鄂王古城”。大约在公元前876年起，楚国国君楚熊渠封子楚熊挚（又称熊挚红）为鄂王，鄂王楚熊挚就在如今的金牛镇西南八公里处，建都城为鄂王城，此后近200年间多达十几代楚国国君在此生长、创业、和发展，创造了辉煌的历史。

一块不规则的也不大的石碑，应该就在附近的山上随便找来的一块石头，刻着几个不大的字——“鄂王城城址”。然而，这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落款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湖北省人民政府，大冶市人民政府。时间是，二00一年六月二十五日。

一堵不高的土筑的长堤，成了进村的围墙，石碑矗立于村口边上。几步跨上土墙，好几块宣传栏简介历代楚王及这里曾经发生过的光辉历史，也介绍鄂王城的考古得出的成果。

古城大致成五边形全部建有城墙，城垣依稀可辨，为黄黏土夯筑，面积不大，有大东门、小东门、西门、水门等城门，城周围有护城河。

真叫人惊诧，杂草丛生的脚底下，居然是皇城！我蹲下身子，扒开杂草，查看着城墙里的细腻的红黄色夯土。

远古的打夯的场景在脑海里浮现：历代成千上万的先民们，夜以继日，从城墙外围挖出泥土挑到城墙上，他们光着臂膀，挥汗如雨，齐声喊着号子，一起用绳索和木条绑好的巨石高高抬起，然后重重撂下，一遍遍在上面浇水，又一次次重复着这些简单的工作。城墙在一段段筑起，向前向上延伸着，直到围成一座城池。

有了安全的庇护之所、安居的家园。全体鄂王治下的男女老少忙碌着，又在城内西南部筑起一些宫殿，城外北部建有神庙并雕刻神兽守护祖宗神灵，城内修有街道、有商业区、各种各样的手工作坊区、和居民区、馆舍等等其他建筑，挖些水井、排水沟等等生活设施。

几千年的历史变迁，古老的居民移居别处，时光让古城的棱角模糊，雄伟的庙宇楼阁随着时光流逝无影无踪，城墙坍塌，直至夷为平地，护城河被淤泥填平。不知道来自何方的胡彦贵湾的祖人一不小心就选居在古城内。

断壁残垣上的横竖着的三四个碌碡，它们中间的轴心被镶上新石块，显示它们都久经风霜十分的古老，也许它们都是这古老城墙的见证者，或者它们本就是当初历代鄂王夯筑城墙和地基的工具。太阳底下斜躺着的碌碡，似乎是几位从岁月深处走来的老人，争先恐后地述说着这里曾经的过往。

站在古城墙的最高处，远处连绵不断的巍巍山岭横跨东西，淡定中蕴藏着坚毅。附近质朴无奇的小山丘多有村庄，之间是冲积小平原。深秋的田野间，水稻已是金黄的一片片，在金风吹拂下，稻香和着桂花清香将浑身熏染。让我思念起远古的先民日常生活。

远古的鄂王城地处长江中下游南方丘陵地带，浩瀚的水域属于古云梦泽，山丘属于幕阜山脉余脉。山脉与江河纵横穿插，构成食物来源多样化的鱼米之乡，水稻应该也是当时的主打农作物。

刀耕火种时代的先民，在艰苦的条件下，与天地抗争。

然而，发达的楚文明从这里出发。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思绪一下子被带到了西周广袤的田野——明媚春日下，花木丰茂葱郁，黄鹂歌唱，楚国一群青春的女子在一起快乐采摘野菜，边采边唱：“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看到鲜嫩的卷耳菜，又唱起“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寘彼周行”。荠菜是美味佳肴，“谁言荼苦，其甘如荠”。“陟彼南山，言采其蕨”。“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我们这里可以找到诗经里记载的好多种野菜。比如，叫做“莱”的灰灰菜，还有酸模、白蒿、谖草（萱草）、苹、苕草、蒌蒿、萧、莼菜、芹（水芹菜）、葛根、艾叶等等。时至现在，春天里，我们也延续着采食这些野菜，不为果腹只为增添生活的乐趣。

“江汉之浒，王命召虎。思乐泮水，薄采其藻。思乐泮水，薄采其茆”。这里的古人肯定采集来源于江湖水中食物，如螺蛳、蚌壳，还是有野鸡、野鸭，还有莲藕、菱角、芡实、藕带、菱角藤等等充饥。

他们生活在物资富庶土地肥沃的丘陵地带，可以狩猎追逐“呦呦鹿鸣”，也可以捕网“南有嘉鱼”，诗经大有记载。楚国自古就是水乡多鱼，鱼虾遍布江河湖溪，小雅中《鱼丽》有云：“鱼丽于罶，鲿鲨。君子有酒，旨且多。鱼丽于罶，鲂鳢。君子有酒，多且旨……”

此诗盛赞宴享时酒肴之甘美盛多，以见丰年多稼，主人待客殷勤。几千年前，宾主共同尽情享受生活的欢乐气氛如在眼前发生。

楚人与荆蛮融合，创造了荆楚文化，和中原文明分庭抗礼。他们能歌善舞，发达的歌舞艺术均来源于丰富多彩的生活。楚国的歌曲形式多样，以及创造了具有楚国特色的骚体。

周成王时，楚国只是一个异姓蕞尔小国，在周王室眼中无足轻重。周成王时在岐阳召集盟会，指派熊绎与地位低下的东夷族的鲜牟去守护火把，歧视性的做法使楚国与周王室开始有了矛盾冲突，当时弱小的楚人不久便公开对抗周王室。几代楚国国君发愤图强，推动国家的重建与复兴，鼓励人民勇往直前。渐渐楚人形成了坚韧不拔、百折不挠的性格，这种性格在逆境中促使楚国不断发展和壮大。

离此不远的铜录山古铜矿，在西周时期开始，聪明勤劳的楚人便有了成熟的井下开矿技术，并熟练掌握了冶炼铜铁的工艺水平。足见当时楚人率先发展青铜，可以制作大量的兵器、礼器，在当时具有至高的战略地位。据说周朝为了争夺铜矿，多次入侵楚地，鄂王带兵维护本国利益予以坚决反抗，这就是“不服周”的来历。历史记载，周昭王征讨荆楚时最后死于汉江。

耀眼的栾树穿上了迷彩服，打扮得五颜六色，静静地看着一群小狗围着我不停地狂吠，大鹅也很吓人，张开大嘴，仰天长啸，似乎对陌生人很不友好。

绕村子走完一圈后才领悟，鄂王古城没有什么特别的保护措施，这些小狗和鹅才是守护古城的生力军呢。

站在村后水库边最高处凭今吊古，秋日的天空那么高远，徜徉在笔直宽广的水泥路上，跳跃的思绪被拉得很长。时间久远，深深的泥土下面埋藏了许多精彩的古老历史故事，想像中四方来朝鄂王者车水马龙，川流不息。转眼间沧海桑田，昔日的繁华早已落尽。大地一片祥和与安定，又有一种沧桑的疼痛。

村旁有一棵大柿子树无一片叶，枝丫上挂满了红红的大柿子像灯笼，鸡鸭鹅在林子里漫步，三五老者在树下对弈、喝茶。银杏树金黄色的扇形叶片，在秋风中纷纷飘零，铺在路面一层。

作者简介

张君红，大冶市实验中学英语老师。工作之余爱好读书和旅游，动笔记录生活中的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