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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 刘志发 | 幸福来得太突然

发表于 2024-12-2 11:22:00 | 查看: 44241| 回复: 0| 来自湖北

幸福来得太突然

◎刘志发

皮小五来到离家附近停车的地方,他像往常一样,拿着准备好的钥匙正要开门时,不经意间看到车前方走来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小伙,小伙看上去二十好几,一米七多的样子,留着寸头,皮小五以为是过路的,没有多想,拉开车门就上车了。

小伙敲了一下车窗,皮小五心里一惊,对方拿着一个红包,不知有什么事?他按下车窗,小伙说:“叔,你还认识我吗?我是郑浩然。给,这是当年我妈差你的两个月车费。”说着,郑浩然把红包递给了皮小五,皮小五起先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哦,是郑浩然啊,长这么大啦!”皮小五不禁笑起来。

皮小五随即下了车,他们站到路边。郑浩然真是一表人才啊,相比八年前,他扎实了不少,像个男子汉,那时他瘦小,单薄,留着长头发,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一副学生像,哪像现在这么老练。

皮小五说:“听说你之后高考考了 480 分,上了十堰师范学院。”

郑浩然说:“是的,叔。”

皮小五说:“很好,叔一直就看好你。”他说,“看你样子应该早就大学毕业了吧!”

郑浩然说:“是的呢,叔,我不仅大学毕业了,还在武汉开了一家外卖公司,刚大学毕业头两年,确实吃了一些苦,也走了一些弯路,我发过传单,摆过地摊,送过外卖,端过盘子,进过工厂,做过促销员,当过人体模特,林林总总,反正都是一些基层工作。”

皮小五说:“是嘛,那你真了不起,基层工作好哇,谁不是从基层工作成长起来的呢,基层工作是你踏上成功的垫脚石。说真的,你现在能取得如此成就,你爸妈假如知道的话,我想一定会为你感到高兴。”

说到郑浩然的爸妈,郑浩然并没有感到失落,显然他已经从这段阴影中走了出来。白炽路灯投下雪白的灯光,因一边有樟树遮挡,周围显得影影绰绰的,停在树下的老款北汽福田,引擎盖上落满了鸟粪,模样简直惨不忍睹。皮小五抱歉地说:“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白天树上鸟儿比较多。”

看着当年自己求学坐过的车,如今布满沧桑,郑浩然心里五味杂陈,面前的叔叔相较之前,如这车一样,就是有些发福了。

郑浩然说:“叔现在还在用这车接送吗?”

皮小五说:“是啊!只是年头有些长了,毛病一堆,曾经有过想换车的念头,只是手里……嗐,算了,不说了,凑合着用吧!”

郑浩然说:“哦,那叔真了不起,这么多年都坚持下来了,想不到高三还是这个时间下晚自习,今天还真让我来对了。”

皮小五习惯看了一下手机,见高三差不多要放学了。郑浩然说:“那叔您忙,就不打扰了,有机会来武汉找我,我亲自招待你们。”

皮小五一个劲儿地说好,劝他去家里休息一晚,明早再走。郑浩然说不了,要马上赶去武汉,并主动跟叔加了微信。

皮小五把红包捅进衣袋,就目送着郑浩然离开,在前方路口,他登上了一辆小车,不一会儿,车尾灯亮起,好家伙,宝马 X7,这小子真有出息!

送完小孩,回到家已经深夜 11 点了,皮小五妻子李娟还没睡,她坐在沙发上一边织毛衣,一边看电视,见门被打开,就说:“回来啦!”皮小五应了一声。于是李娟就放下手头上的活儿,去厨房给他倒来了洗脚水。

李娟是一名小学老师,皮小五是公司的一名销售,他们收入还可以,过日子绰绰有余,但为了供儿子上武汉大学,他们还是选择了接送副业,他们家旁边有一所公立高中,城区一些走读生苦于找不到车子,坐学校包的公交又嫌挤,关键到站还不等,没看到人,一脚油门便轰地没影儿了。李娟看到了商机,便让皮小五半夜起来,带上凳子、毛笔和墨汁,去学校门边电线柱子上留下拼车接送、电话等字样,皮小五做这一切非常小心,生怕弄出点动静,就像贴牛皮癣的人。

没几日,李娟便接到了许多找车的电话,这当中有来自学生的,有来自家长的,李娟选了几个同一条路线的,价钱比较满意的,其他不同路的,嫌贵的,因为小车坐不下,只好忍痛割爱了。就这样,李娟干起了白天教书,早晚接送的活,尽管辛苦,但是有钱赚,也便不觉得苦了。

俩人轮换接过一阵后,便都接顺手了,也没见出其他状况。找车的电话还在不断打来,李娟感觉钞票在眼前飞,却又抓不着,她被撩拨得心里痒痒的,面对金钱的诱惑,她的胆子和胃口也是愈来愈大了。她和皮小五商量,是时候换辆大车了,原来的小车继续接送,再添置一台二手车进来,这样李娟开小车,皮小五就开大车。

然而这一接就是八年,高中生送走了一届又一届,连当初新买的小车都跑旧了,更别说现在布满沧桑的大车了。因为买的时候是二手车,中途经历过几次大修,小到一枚螺丝,大到发动机、变速箱,看着每天起早贪黑赚的一点钱,一张张砸进去,皮小五常常唉声叹气,李娟于是就劝,不要紧,钱用了还可以再挣,你还别看它老旧,它还真帮了咱们家不少忙呢,咱们家一半的财政收入就靠它,再说它也不是经常坏,修好了小心跑就是了。

经她这一说,皮小五觉得也是,大车为他们家立下了汗马功劳,这些年他也开顺了,不能说扔就扔,应该把它当宝贝,人都是有感情的。可是有件事彻底颠覆了他的看法,就是车子送审的时候,又被告知尾气检验不合格,检验不合格意味着又要拿去修,这也就算了,又得给公司领导请假,来来回回,得折腾一两天,关键现在审车又严,以往审车一两包烟就能解决的事,但这还不是最可气的,充其量也就是浪费些时间,浪费点钱,最可气的是车厢里长期弥漫着一股汽油味,这不是一天两天了,他真怕孩子们回去跟家长说了,最后把接送的事给搅黄了,于是他就把想换车的念头随手发到了朋友圈,并配发了一张客车图片。

皮小五说:“你猜我今天碰到谁了?”

李娟问:“碰到谁了?”

皮小五说着,随即从裤袋里抽出一个红包,“喏,你不是说八年前,郑浩然他妈差你一千块钱车费的吗?今天郑浩然亲自送来了,还多给了一千块钱。”

李娟听了有点不敢相信,觉得非常意外,她把洗脚水放到皮小五面前后,慌忙接过他手里的红包,边拆边说,“他当时不是考上了二类大学的吗?这会儿应该大学毕业了才对,搞不好都参加工作了。”

皮小五说:“是的,说出来你可能都不信,他非但毕业了不说,还当上了大老板,现在连宝马都开上了。”皮小五一边说,一边脚往水里放,也许是水太热,又缩了回来,“我刚刚看见他的时候,都差点没认出来,要不是他跟我说话。”

李娟感叹:“是啊,那孩子读书时候就不爱说话,成绩一直在班里前几名,现在出社会混得这么好,不稀奇。只是可怜他爸妈,没有享着福。”她突然问,“你说他妈还在没在活着?”

皮小五说:“不知道,这事说不好?”

脚盆里的水温降了些,皮小五把双脚完全放了进去,他拿起手机,点开五中司长群,这是他搞拼车接送建起来的微信群,微信群数易其名,最终沿用下来,一直到今天。里面虽然人不多,也就区区百把人,但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皮小五担任群主,李娟管理员,群里有爸爸,有妈妈,也有学生本人,群里平时比较安静,皮小五和李娟分工明确。皮小五负责接送,确保学生路上安全;李娟则负责后勤,联系家长,找生源,收车费,皮小五从旁协助她。

皮小五点开微信群右上角的三个黑点,画面切换了一下,能看到每个群员的图像,他看到郑浩然的妈妈没事还挂在上面,整整八年了,他一直也没有把她移出去,他从来不会踢人,也不会把一些不相关的人拉进来,除非是群员自己呆不住了要退出去。他把没事点了一下,图像立马换了一张,原来是一滩荒草,现在变成了武汉长江大桥,武汉长江大桥他去过,一看就知道。奇怪,难道有人在用她这个微信,皮小五想。他点了添加到通信录,不知怎么就添加成功了,他扔了一个咖啡的表情给对方,就没有再管了。

李娟把钱放到了皮包里,想起郑浩然的车费,就跟昨天一样。郑浩然妈妈也不是个小气的人,她蛮爽快,每个月还没过完,车费就提前发给了李娟。

高考的前一天晚上,也就是孩子们最后一次坐车,出于三年来的接送情谊,皮小五把公司的赠品给每个孩子发了一个,同时他艾特所有人,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我已完成接送使命,祝同学们今后有个好的前程,高考取得好成绩。随后群里的爸爸妈妈,包括学生本人纷纷点赞,向他表示感谢。皮小五看了非常高兴,感觉这些年接得值了。他问李娟,孩子们的车费都给了吧?除了郑浩然,其他同学车费都给了。然后他翻开群里查看,郑浩然妈妈没事有好一阵没冒泡了,包括刚才的点赞也没有她。

皮小五说:“怎么又是她?不是让你早点收的呢?”

李娟说:“我为什么要早点收?怕他们不给吗?你是不知道郑浩然他妈以前给钱多积极,每个月没过完钱就转来了,后面这两个月可能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发信息也不回,打微信电话也不回,老是联系不上。”

还在四月底的时候,因为郑浩然车费没有及时给,当面问他,又怕对他造成压力,所以车费的事,皮小五两口子一般不对学生说。他私下问跟郑浩然同班的女同学,他家是出了什么事吗?怎么最近一直联系不上他妈?女同学说不知道,他妈可能是病了。

皮小五回去对李娟说,两口子这才恍然大悟,困顿的心情才算释然了些。

李娟说:“难怪联系不上啊,原来是病了。”

这以后,李娟便隔三差五地给郑浩然他妈发信息,或打微信电话,可是没用,丝毫得不到一丁点儿回复,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皮小五说:“会不会是赖账,不想给了呀!”

李娟还是非常相信自己的直觉,她说:“不会的,她那么爽快一人,不会为了千把块钱,让人上她家门,再说她住在那又搬不走。”

她说:“要不我把她照片发你,你去她小区问一下啦?我在朋友圈看过她的照片,她每天从小区经过,门卫绝对认识她!”

李娟看出他心急,故意拿话激他,他才不上她当,他说:“我才不去呢!要去你去。”

他说:“你把她照片发我,等我去她湾子跑业务时,顺便问问他们家情况。”

就在刚刚接郑浩然不久,一天晚上,皮小五因事出门得晚,在路上碰到刚刚下晚自习的郑浩然,皮小五问他老家哪里的,因为皮小五老家那边就有姓郑的,果不其然,他边走边说是郑畈的,皮小五听了不禁惊了一下,想不到还真是,他说:“那咱们是一个地方的,我也是那边的人。”至此,皮小五就记住郑浩然是郑畈的了。

他因为是跑乡镇业务,刚好郑畈路边有个小卖部,他每次去下面乡镇,都要经过那里,可以说要打听他家情况,简直轻而易举。郑畈那家小卖部经营得还可以,自己的房子,门面也开阔,看得到里面都是卖一些日常百货,门口搭了一个棚子,空荡荡的,也没有卖鱼卖肉卖菜,或水果之类的,它的旁边还有一棵大樟树,皮小五往那经过,时常能看到门口坐着一些老人,他们有说有笑,有时也看到打牌的,打的是扑克,年纪要轻些。皮小五在外面跑业务,发现一个怪现象,疫情开放后,人们都争先跑出去打工了,看似屋里没有什么人,但牌桌上都是一些年轻人,他们常常扎堆在一起,老人因为没有经济来源,到手的老人钱每月也就百来块钱,因此他们基本没有什么娱乐,能找到几个伴儿一起说说话就很知足了。

由于经济下滑,皮小五的乡镇销量总是起不来,由此他很苦恼,公司每月给他定的任务,他都完不成,最近郑浩然的事萦绕着他,刚好他湾子经营了这家小卖部,他决定把它作为新开发对象,把门店信息给录到公司注册的软件里,看能不能下点货,顺道打听一下郑浩然家到底什么情况。

这天,皮小五把厢式货车开进了小卖部,店老板娘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穿着很普通,看起来也很能干的样子,皮小五主动给她打了招呼,说明来意,老板娘很自然地接待了他,并说该产品她店子有。皮小五提出想进去看看,老板娘表示随便看,皮小五进到店子看到该产品氛围不怎么好,海报墙上没有贴,产品价格标签也没有,皮小五于是返回车子去把这些东西拿来了,老板娘看了很满意。皮小五看到老板娘这样高兴,于是就想给她补货、增加品种,便问产品销得怎样,公司出了新品,是否可以下一点?

老板娘看他服务可以,想到东西卖得还行,就说叫他看着办,每样可以适当来一点。皮小五见这个老板娘这样爽快,心情也非常愉快,几下去车上把货每样搬了一点来,待她点数确认后,拆箱给她摆到了柜台上,并把产品氛围给做好,此时老板娘就在一旁站着,皮小五一边给东西贴价格,一边问,“老板娘,问你个事,你湾子有个叫郑浩然的小孩吗?”

老板娘说:“有啊,他怎么啦?”

皮小五说:“哦,是这样的,他差我一千块钱车费,他上高三时,早晚一直都是我在接送,今年四五月份突然就联系不上他妈了,他们不是六月七号高考吗?”

老板娘说:“是啊,郑浩然是我一个侄儿,他妈成了植物人。”

皮小五听后,不禁惊了一下,“什么,成了植物人?怎么一回事?我说怎么我屋里联系不上她?”

老板娘说:“是这样的,别人约她去打牌,三差一,她刚接完孙儿放学,往牌场赶的时候,正走到那个屋角地方。”说着,她脸往那边看了一下,“人陡然一下晕倒了,之后送到医院,就成了植物人。”

“好端端的晕倒了,估计是脑溢血。”

“估计是。”

“么时候发生的事呀?”

“应该是四月初,或者中旬。”

“对对对,时间对上了。”皮小五有点兴奋,“我屋里就是四月底联系不上她的。”

他接着说:“那像她这样,谁在照顾呀,他爸吗?”

“都是他几个大妈大伯在照顾,他爸今年年初得癌症死了,他哥打牌欠别人上百万,老婆也离了,有屋不能回。”

皮小五听了又是一惊,“什么,他爸也不在了?真没想到,平时看他挺好的,一个人坐后排,别的同学在车上叽叽喳喳的,就他不说话。”

“对,他蛮内向的一个孩子,像这样的事他估计不会说。”

皮小五听了郑浩然家的情况,心里很不是滋味,想要钱的想法也随之打消,他是个见不得人间疾苦的人,一股同情之心油然而生。“嗐,好好的一个家就这样给败了。”皮小五喃喃道。

“是呀!”

“只可惜郑浩然还没成家。”皮小五说,“不过话说回来,只要他发狠读书,大学毕业后找个好工作,再找个好女孩还是不愁的。”

老板娘听后点了点头。

皮小五说:“他哥也是一样的,如果发狠改过自新的话,翻身还是有望的,就怕一直颓废下去,那就彻底完了。”

“是呀!”

皮小五说:“那郑浩然他侄儿是谁带呀?他还这么小。”

老板娘说:“还有谁带?总不是郑浩然他几个大妈大伯轮流来带,他妈在医院也是他们几个轮流照顾。”

“哦……”皮小五说:“老板娘你放心,我今天来呢也没打算要这个钱,听你说了他家的情况,咱也是有同情心的人,那两个月车费就当是送他了。”

老板娘说:“那怎么好意思,他几个大伯在家里,你看要不要我联系他大伯,让他大伯给你。”

皮小五连连摆手:“算了算了,其实说来咱们都是一个地方的人,我老家就是上面皮家畈,跟你只隔着四五里,我每次回去要往你这经过。”

老板娘听了感到惊奇,笑着说:“哦,原来你是皮家畈的人。”

皮小五说:“是呀,我们小时候父母就把我们带出来做生意了。”他接着说,“你们湾子水生是我姐夫,我一个堂姐嫁给了他。”

老板娘又笑了笑:“水生我知道,在铜城卖菜。”

皮小五说:“对。”

这下皮小五感觉跟老板娘关系又进了一步,心里也高兴。

下班回到家,李娟正在厨房忙着做饭,皮小五换上拖鞋走到跟前,说:“打听出来了,郑浩然他妈成了植物人,他爸今年年初得癌症死了。”

在切菜的李娟吓了一跳,放下菜刀转身面对皮小五,颇为严肃地说:“我说吧,我说是她家里出了什么事吧!不然她不会为了一点车费不做声的。”

李娟接着问:“他妈怎么成了植物人,他爸怎么又得癌症死了?那郑浩然他读书怎么办?”

于是皮小五就把郑浩然他妈是如何出事,他爸今年年初得癌症死了,他哥嫂离婚,哥哥欠一屁股赌债,跑路后,把年幼的侄子扔在家,现在由大妈大伯们带,他读书的钱他大妈大伯们给他留好了,是郑浩然爸生前留给他的,让哥嫂们代管,主要是郑浩然妈喜欢打牌,怕她拿去输了。

皮小五说:“他这个家等于败了,好在还有一群关心他的人。”

李娟无奈地说:“是呀,真没想到,那时候在微信还有交流的人,说声走就走了,所以说人的命都是注定了的,我们要好好地活,珍惜自己的生命。”

皮小五说:“你说得对,现在事已至此,我们今后也不要提了,也不要想那点车费了,就当是做了好事。”

李娟说:“现在也只有这样了,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不过我想咱们的好事也不会白做,起码你让他湾子开代销店的婶婶知道了,终有一天,我想她会说到他们嘴上的。”

没一会儿,没事的微信竟然有回复了,这可把皮小五着实吓了一跳,要晓得她可是殁了的啊,但看内容他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叔,您好,我是郑浩然,我妈没事的微信我在用。”

“哦,那你怎么不添加我呢?”皮小五开玩笑地说。

“我也才刚刚登上她的微信不久。”

“哦,你妈在医院好点了吗?”

“我妈她不在了。”

皮小五听了心里一紧,双方就此陷入沉默,郑浩然开口说:“没事儿,叔,我现在已经习惯了。”

皮小五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只有就着他的话说:“习惯了就好,人总要向前看。”对了,皮小五似乎想起了什么,“你上次来给我的红包,里面多了一千块钱,我现在退给你吧!”

郑浩然说:“叔,不用,那多出的一千块钱就当是利息吧!实在不好意思,欠了这么多年。”

皮小五听了不禁会心一笑,说:“你阿姨当时联系不上你妈,想着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或家里出了什么事情?随着时间慢慢地流逝,我们逐渐就淡出了这件事,心想就当是献了一次爱心吧!直到有一次,公司需要开发新门店,我想到你之前不是说你是郑畈的吗?刚好你们郑畈就有一家小卖部,我经常下乡,哪里有小卖部都晓得个大概,我就着上门跑业务的时机,向店老板娘打听你们家的情况,没想到老板娘是你一个房头的婶婶,她毫不避讳地向我道出了你们家近期发生的各种变故,你爸爸因癌症不在了,你妈妈因脑溢血成了植物人,你哥嫂离婚,侄儿扔给了你妈妈一个人,现在你妈妈又成了这样,一听到这,我就铁了心,告诉自己,这笔钱不能再要了。”

郑浩然说:“谢谢叔能这么理解我们,途中我回去过,听婶婶说过你的事来着,她叫我无论如何也要把车费还上,不能失了做人的志气,之后我就设法登上了我妈的微信,我时刻都在关注着司长群的消息,就在上次,我抓住时机,总算把这笔车费送给了叔。”

郑浩然说:“叔,我好像上次还看到你发了一条找车的朋友圈,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公司就有一台淘汰下来的 19 座考斯特,但是需要 b1 驾照才能开。”

皮小五说:“哦,是真的吗?那太好啦,刚好我就是 b1 驾照。”

郑浩然说:“那好,改天叔把证件带来,我派人陪你去车管所过户,你就可以把车开回去了。”

皮小五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他说:“大概要多少钱?我看我的钱够不够。”

郑浩然说:“叔,不要钱,送给你啦!”

“那怎么行,孩子?”

“叔,没事,反正是旧车,卖了值不了几个钱,我们前阵子刚好成立了一个社会公益团队,专门帮助那些有需要的人,再说你之前不是也帮了我吗?”

“那就这样,改天咱们约个时间,你来武汉找我。”

不久,皮小五去给考斯特过户时,顺便一起给车子办理了营运证,他下回接送小孩时,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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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简

      刘志发80后,大冶市作协副秘书长,作品发表于《三角州》《五彩石》《黄石文学》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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