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笑的诗（3首）

新东西

向天笑的诗（3首）

屋檐下的阳光

弟弟得了胃癌，晚期

在南京把胃和脾都拿掉了

结果还是晚了，

扩散了，转移了

他日渐消瘦，日渐苍白

跟我视频的时候

让自己陷在黑暗中

不是舍不得开灯

是不忍心让我看到他的病容

他说他开始相信上帝了

他说他想转移回老家

哪怕不能动，靠在屋檐下

晒晒太阳也是好的

那屋檐下的阳光

像雨点一样滴落下来

别人听不见阳光的声音

他说他听得见

那是上帝的声音

在视频里

我默默望着处在黑暗中的弟弟

静静地听他诉说

他渴望屋檐下的阳光

我的眼里盈满阳光一样透明的泪水

春雷

小时候

家里穷

不说穷得叮当响

起码鞭炮不怎么响

一个春雷都没有的鞭炮

能响到哪里去呢

就在自家门前

那个小天地里炸个小响

每年春节

是父亲发愁的日子

一个超支户

都要到叔伯家借米过年

总不能借鞭炮过年吧

无论如何总要买三挂小鞭

吃年饭时放一挂

除夕睡觉前关门放一挂

初一早上醒来开门放一挂

那时候

父亲总不让我们兄弟

去别人家门口

捡没有炸响的春雷玩

玩油了引的春雷

是一件让他揪心的事

听别人家的春雷炸得震天响

我与弟弟坐在屋前的门墩上

像两个油了引的春雷

闷头不响

四月八

是的

一年只有一个四月八

那天我与病重中的大弟视频

他说他来日无多了

开始要天来计算了

就是掰手指

也掰不了几根

躺在病床等死的滋味

真的让人难受

连肠子都疼，浑身不舒服

回忆小时候

奶奶偏心，只教我一个人认字

只带我一个人睡觉

外婆也偏心，只许我一个人上她的阁楼

大弟让我好好活着

少喝酒、少抽烟、少熬夜

别把身体不当身体

只有身体才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