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作霜天落叶风 ——艾永晴
今日大暑,骄阳似火,等风的日子真是难。 特别是夏夜难捱、酷热难过,“永日不可暮,炎蒸毒我肠。安得万里风,飘飖吹我裳。”唐杜甫怼天怼地怼炎热的骂功了得,盼风盼凉盼秋来的喟叹真纯,在仲夏苦夜短、开轩纳微凉的大唐,亦是奢望。 当然,大暑来了,离秋天就不远了。“大暑三秋近,林钟九夏移。桂轮开子夜,萤火照空时。”唐初的气候整体偏冷,暑去秋来的味道真是太美妙了,搞得元稹文人范派头十足,“蔬果邀儒客,菰蒲长墨池。绛纱浑卷上,经史待风吹”,呼明唤友,舞文弄墨,饱览经史,静待风来。元稹的初唐气象小日子过得蛮滋润的,只是可怜了安史之乱的杜工部了,那般的凄苦居然浇灌出一代诗圣的不朽传奇,岁月无情人有诗意呀! 及至大宋,有风无风,皆有文章,尽出诗行。 做官的司马光不谙寒暑,终日把头埋在官道的营营苟苟上,居然也写出了不分寒暑、只谒公侯的好诗。“老柳蜩螗噪,荒庭熠燿流。人情正苦暑,物怎已惊秋。”生民苦暑,物事惊秋,当官的司马大人不畏暑来只惧侯,“月下濯寒水,风前梳白头。如何夜半客,束带谒公侯”,起早贪黑,战战兢兢,夜深人静,作揖拜谒,自古以来为民请命造福的官哪有好当的事? 做文的黄庭坚深谙造境,熟稔在物我两忘的超常营构中抖落一身的凡思俗尘,自然流淌出袅袅烟云、汩汩而出的诗意。“蕲竹能吟水底龙,玉人应在月明中”,一根蕲竹,一支竹笛,一个美人,一声笛音,上揽九天明月,下探九渊蛟龙,物理的空间构造与心理的时间营造同频共振,吊足了芸芸众生的味口。其实,黄庭坚很简单,只要一口风,“何时为洗秋空热,散作霜天落叶风,”玉人只吹一笛音,引得秋风洗热来。看似简单的诗构,实则非凡的佳构,伟大的诗人不是每句诗都美,而是一万首诗中有几句诗写得极美且留传了下来! 大暑一过便是秋。热终将远去,凉就要到来。别着急,悠着点,慢慢等风来。 (2022.07.23,随笔于天津路东暖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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